他本就是個怪人,江湖中的怪人也不少。很少有人不知道這團石頭的,因為他出手還從來沒有失過手。他不但長得怪,而且做事也怪,在殺人之前他總會事先通知對方。這是一種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肯定,或者說是自負。因為在他眼裏,這世上的都是弱者,沒有嚐過失敗的人眼睛總是會高出去許多的。
“柳莊主,時間到了。你是自己解決還是……”石雲擺弄著手中的鋼刀,臉上沒有一絲感情,渾然一團石頭。
不快不慢地,柳傳誌從懷中摸出一張素箋,然後一揮,那是石雲的“要命書”。石雲當然是殺手,殺手殺人就會有雇主,“我不管是誰想要我的命,但是今天,你的命一定得留下。”
柳傳誌年輕時肯定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要不然他也絕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心中有熱血的人不管歲月如何衝刷,也洗不去他那與生俱來的傲氣,當困難來臨的時候,隻會讓他那一腔熱血沸騰開來。
柳傳誌長槍一送,先發製人。石雲頓時如鬼魅般散開,揮刀格當。刀光如匹練般漫延開來,淩厲而凶猛,一波又一波的刀影,像海浪拍打碣石一樣湧向柳傳誌,真不愧是殺手中的佼佼者,真不愧是用刀的高手。刀,乃百兵之首,兵中之王,揮灑開來那氣勢也如同千裏決堤的黃河水,奔騰浩蕩有一股王者風範。
然而,柳傳誌也絕不是不堪一擊,長槍攪起一場場氣浪,從呼呼作響的風聲中完全可以聽出他內力有多深厚。長槍沉穩而變化多端,在海浪般的刀鋒麵前毫不示弱。彈指間,刀如猛虎,槍似遊龍,交手已經是難分難解。刀光,槍影相互交雜。
石雲是個難得的高手,刀也總是在槍的空隙中穿插,就像是一條毒蛇,隨時準備著向獵物發出致命一擊。瞬間,石雲揮出二十七刀,刀刀要命,柳傳誌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於是長槍一伸,不顧自己的要害,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想要和我同歸於盡?”石雲嘿嘿兩聲,身子在空中轉成一朵花,使出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招——“淩空破”,從來沒有人會在他這一招下活著過,盡管別人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也是一樣的結果,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噗”,這是刀沒入人體的聲音,這一招是不會落空的,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會不會有?沒錯,刀是沒有落空,但刺入的卻不是柳傳誌的身體。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胡墨撲向石雲,用身體擋下了這一刀。
抽刀,石雲認為短時間內是沒有再次揮刀的必要了。
刀一離身,胡墨感覺自己渾身的力量也隨之泄去。柳傳誌老淚縱橫,“老胡,你這又是何必呢!”柳傳誌一遍一遍不斷地問,隻是老胡卻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瞬間,柳傳誌仿佛又老了許多,本就斑斑的雙鬢,又多了幾處花白。老並不能說明什麼,有熱血的人即便老也一樣堅強。當他從新站起時,眼中沒有悲傷,有的隻是決絕。他蒼老的身子開始慢慢變得彎曲,彎曲得就像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蝦米。最後,他幾乎彎成了一張弓,雙手將長槍按在腰間,蓄勢待發,他不是困獸,而是一頭雄獅,等待著給敵人致命一擊的雄獅。那架勢,那力量,絕對萬夫不當。他已將他平生最後的力量付之於長槍之上,這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招,他也正是憑這一招才打出個柳家莊,打出一片天。隻是這招太需要體力了,不單單是體力,還有精神。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精神開始下降,他自己也深知,自己是不能再用這一招了。卻而今,已無什麼牽掛,再用又何妨?
周圍的空氣開始凝聚,四周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柳傳誌死死盯著石雲,石雲也目不轉睛看著柳傳誌,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疏忽,高手過招,往往也是精力的拚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