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守備溫通帶著巡城小隊搜索兩個帶凶器夜奔之人,直鬧得一夜未睡。溫通略覺有些疲憊,帶著人馬準備再巡一遍城後回衙門歇息,才到鼓樓大街,忽聽有人高呼救命。溫通就如被針刺了一般,頓時睡意全無,撥馬帶人飛奔而來。

袁靜然正要下手,忽聽鸞鈴聲響,隨即有眾軍飛奔之聲,直唬得心驚肉跳,也顧不得這兩人,連忙運輕功提縱術,飛身上牆,轉眼消失在疊瓦重簷之中。

中年人哭笑不得,那少年卻洋洋得意。溫通帶人轉眼已到近前,高聲斷喝道:“什麼人喊救命?”

少年上前施禮道:“溫叔叔,小侄在此喊救命。”

溫通一看:“夢璞啊,唉,你又頑皮了。”

少年連連搖頭道:“溫叔叔,你錯怪小侄了,是小侄行至家門附近,見那妖道袁靜然要行凶殺人,因此才使巧計救人,因知溫叔叔巡城,此時必經鼓樓大街,因此才鬥膽喊叫救命。”

溫通笑道:“夢璞啊,虧你有這些心計,隻是不知你所救之人而今何在?”

少年一回頭,中年人卻已不知去向,少年不覺張口結舌。

溫通道:“夢璞,休得多說了,跟我見你二爺爺去吧。”

少年一臉的苦相:“溫叔叔,小侄剛才所言句句屬實。”

溫通道:“夢璞,走吧,這次若饒了你,下次又不知如何消遣我呢。”

少年被溫通半請半押地送到英國公府,小校上去敲門,說明原委,遞進溫通的名刺。俄頃,府門開放,溫通帶著少年走入中庭。

這座府第是英國公張輔在南京的家,張輔長年居住在北京,這裏由他的弟弟張軏看管。張軏也有六十多歲了,他早年和父兄征戰多年,立下不少軍功,卻偏偏觸忤了王振,所有官職被削,隻得了個都督的虛銜,落得在南京守家。那少年是張輔的孫子張夢璞,他生父早喪,母親流落不知所蹤,因北京城中王振黨羽甚多,張輔生怕受害,特將張夢璞交托給張軏撫養。

張軏清早起來,收到京中嫂嫂羅氏的一封信,有些心慌意亂,又聞說金陵守備溫通攜自己的侄孫拜府,不由暗自吃驚。他急忙搭一“請”字,將溫通讓進廳中,張夢璞則垂手侍立在一旁。

寒暄已過,溫通將情由備述一遍,張軏登時大怒,命取家法,要親自責罰侄孫。張夢璞情急喊冤道:“孫孫實未欺哄溫叔叔,確是那妖道要殺人,被孫孫撞破,這才呼喊救命。”

張軏怒道:“奴才,一派胡言,還來哄人,來人,看家法。”

張軏一言既出,家人不敢怠慢,連忙將張夢璞按倒,卻遲遲不敢動手。溫通連忙攔阻,道:“張都督,夢璞年少頑皮,也是有的,都督教訓一番也就是了,切不可過於責罰。”

張軏不聽,手執家法,就要親自動手,溫通生怕打上,抱住張軏的臂膀抵死不放,兩人爭執了半天,張軏雖是武人,究竟上了些年歲,本心又不想真打,也就暫且作罷。

溫通告辭而去,張夢璞站起謝叔祖父寬宥。張軏冷哼一聲:“奴才,非是我不打你,隻因你祖母有信到此,你拿去看看吧。”

張夢璞打開書信一看,原來是祖父隨駕西征,祖母想念自己,命自己進京。張夢璞暗叫一聲僥幸,若不虧這封信,這頓打自己是挨定了,連忙對叔祖父施禮告退,到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又備了一輛馬車,向叔祖父告辭後,和書童寧祿匆匆上路了。

張夢璞一夜未睡,又折騰了這一趟,坐上車後,殊覺疲累,不久便酣然入睡。這一覺直睡到午時已過,將近未時,張夢璞打開車簾的一角看了看外麵是一片樹林,無甚景致,覺得有些無聊,摸摸包裹,拿出些幹糧,伸出頭問趕車的寧祿:“寧祿,吃幹糧麼?”

寧祿回過頭看看:“少爺,你餓了?等我先停車。”

寧祿將車停在道旁,與張夢璞拿出幹糧水壺,席地而坐,才咬了兩口,從路上又來了兩人。張夢璞抬頭一看,隻嚇得魂飛魄散,來者正是冤家對頭袁靜然和他的貼身小童。

袁靜然似是有備而來,一見張夢璞,立時飛身而上,一把抓住張夢璞的腰帶,提起就走。小童一腳踢倒寧祿,隨袁靜然飛快地離開。

張夢璞被袁靜然攜著飛奔了十數裏,隻覺頭暈腦脹,忽覺速度似乎慢了下來,隨即被袁靜然往地上一擲,所幸地上盡是草茵,未受損傷。

張夢璞揉揉眼,清醒清醒,抬頭看看袁靜然:“袁老師,你這是何意?”

袁靜然一臉怒色:“你這小子,擅敢壞我大事,我問你,你是哪條線上的,瓢把子是誰?”

張夢璞滿心茫然:“袁老師,我不是甚麼線上的,甚麼是瓢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