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沉聲道:“一、二、三,開。”與萬俟廷瑞幾乎同時撤去內力,兩人各自倒退七八步,方才穩住。萬俟廷瑞幾乎摔倒,再看老婦,吃虧更大,已從嘴角滲出血來了。

青萼、紫蕊、楊啟中三人急忙上前,將老婦圍住。那老婦用拐杖支地,兩隻眼睛死死盯住萬俟廷瑞。萬俟廷瑞隻覺心血翻亂,知道今日已不能再戰,又不甘心將這幾人放走,一時無計可施,隻得死撐住,待後麵番子上來增援。

眼見後麵番子源源而來,不多時萬俟廷瑞身旁已聚了數十人,老婦見情勢逐漸不利,帶著青萼等三人轉身要走。萬俟廷瑞豈肯容他們遁去,喝了聲“上”,這群番子立時蜂擁而來。老婦微微冷笑,一拍手中拐杖的龍頭,從龍嘴口頓時放出一股白煙,中間還夾雜著十數枚透骨釘。衝在前麵的幾個番子摔倒在地,有兩個當場斃命,其餘不住的翻滾哀號,也不知是中了毒煙還是透骨釘。

後麵的番子見此情景,不由都停下腳步。萬俟廷瑞強撐著在後麵道:“她毒煙已用光了,快上。”

這些番子重整隊伍又向前進,老婦也不多說,隻向後退去。番子才到老婦適才站立之處,忽覺雙足劇痛,不由翻身摔倒,抱著雙腿在地上□□,哪知過不多久,渾身都如撕裂般疼痛起來,直痛得五官扭曲,在地上翻來滾去,不多時便不動了,再仔細看時,隻見他們七竅中流出黃膿,膚色青黑,身形蜷縮作一團,死狀慘不忍睹,饒是萬俟廷瑞殺人如麻,看見也覺心驚。

那老婦滿臉掛著冷笑,帶著三人從容離開。楊啟中心中也不覺有些驚恐,暗想這老婦用毒如此狠辣,施毒手段如此高明,簡直聞所未聞,不知自己遇上她是吉是凶。

這幾人才走不過數裏,那老婦的步子越來越遲緩,此時楊啟中等三人早卸了綁縛,青萼與紫蕊一邊一個架著老婦向前行走。楊啟中樸刀雖被番子拿去,所幸判官筆還在身上,不免在前麵披荊斬棘。

楊啟中對香山路徑較為熟悉,帶著三人隻望隱蔽處走。那老婦情形越來越糟,絲絲血跡從嘴角不斷滲出,青萼用帕子擦都擦不及。楊啟中此時心下也焦躁不已,他知若是這老婦死了,自己也必落在萬俟廷瑞手中,到時大家都活不成了。

楊啟中想著心事,忽聽數聲鴉噪,他抬頭一看,隻見日色西沉,那廂山寺晚鍾因風吹送,再仔細看時,原來此處已離洪慶寺不遠。楊啟中心頭一動,帶著三人直向洪慶寺而去。

四人來到洪慶寺牆下,隻見古廟巍峨,庭樹勁拔,此時恰逢寺中晚課,僧人誦經之聲和著鍾聲傳來,果有莊嚴國土的氣象。楊啟中讓青萼紫蕊攙著老婦暫且坐下歇息,自己四下查探一回,發現番子還未到此,心下略定一定,叩響了洪慶寺的側門。

誰知叩了半天也無人答應,楊啟忠心下焦躁,飛身躍過高牆,自己將門開放。青萼與紫蕊才將老婦攙扶入內就有巡值僧人路過,那領頭的法號叫作空能,乃是洪慶寺空字輩的小沙彌,見這幾個人不請自來,內中還有個受傷的老婦,急忙上前稽首道:“施主,此處乃清靜禪林,施主如此前來……”

話未說完,楊啟中已把眼睛瞪了起來,惡狠狠道:“錦衣衛辦差,滾。”

“錦衣衛”三字果然有力,空能隻覺冷汗透體,楊啟中又問:“僧房在哪裏?”空能也不敢說話,隻向後一指,楊啟中帶著青萼等人向後走去。

空能見他們去了,急忙跑到前麵稟報住持弘遠禪師,弘遠聞聽也嚇一跳,慌張張帶領首座、監寺一幹人眾,來到後麵。此時楊啟中已踢開僧房大門,青萼與紫蕊將老婦攙扶到床上,見老婦臉色蠟黃,雙眼緊閉,青萼搭她的脈門,隻覺脈象紊亂,顯是內傷不輕。弘遠一見,也不覺眉頭緊鎖。楊啟中見了弘遠卻不敢凶惡,連忙叉手施禮道:“方丈。”

弘遠卻不認得他,上下打量道:“你是何人?”

楊啟中道:“我叫楊啟中,乃錦衣衛千戶,被人追殺。”

僧眾聽楊啟中是錦衣衛,一時交頭接耳,說什麼的都有。弘遠禪師也覺事關重大,他雖不明白錦衣衛為何會被人追殺,卻深知此事若是處置不當,這闔寺僧眾都有性命之虞。想至此他又問道:“何人追殺你?”

楊啟中道:“大師,此乃朝廷事,大師不要問了。

弘遠皺起眉頭,合十念聲“阿彌陀佛”,也不再多說,隻回頭吩咐空能取些齋飯給楊啟中等人送過來。青萼卻忽然叫道:“師父,麻煩取些淨水來。”空能聞聽,止住腳步,轉過頭兩眼看著住持,見弘遠點點頭,這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