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中一句“無利不起早”說得人人臉色都是一變,鐵成強作笑臉道:“楊千戶,快人快語,如今我便明說吧。我火德教雖然人數眾多,在朝內卻無朋友。如今教主之意是願助楊千戶重返錦衣衛,也要借著楊千戶在朝中多認識幾個朋友。”
楊啟中暗想,隻怕火德教目的不止於此,看他們與東廠勢同水火,隻怕還有取而代之的意思,當下也不多說。一桌人盡歡而散,到第二日,鐵成早起便命人將正廳布置得帥帳相似,五雷使等人齊來伺候。鐵成命人將楊啟中也請來,先對楊啟中道:“楊千戶,昨夜接獲密報,王林在宛平縣城露頭了。”
楊啟中心頭頓覺緊張,卻又不露聲色,隻等他向下說。鐵成頓了頓,道:“楊千戶,我想這場功勞非你去立不可,不知楊千戶肯走一趟麼?”
楊啟中抱拳道:“鐵明公,此事楊某責無旁貸。”
鐵成點頭道:“好,楊千戶,既如此就勞楊千戶走一回了,我命袁餘二位掌令襄助楊千戶,百草、混元兩壇悉歸楊千戶調遣。本明公自引五雷使在左近接應,所有事務皆以飛鴿傳書聯絡。”
楊啟中看看袁靜然、餘靜雪兩人,道:“謝明公。”
鐵成笑容可掬道:“楊千戶,行前還想請楊千戶見一人。”當下也不待楊啟中回應,便對貼身弁卒道,“帶上來吧。”
那弁卒答應一聲,隨即從後麵帶上一人。楊啟中一看,大吃一驚,見那人年可十五,滿麵都是重重的哀愁,身著重孝,回頭看著他淒淒然一笑:“楊大哥,不期你我在此相遇。”
楊啟中辛酸不已,一伸手抱住此人的臂膀道:“夢璞,你不是……”
鐵成卻在座上笑起來道:“楊千戶,誤會,都是誤會。”
許鳳儀上前嫣然笑道:“楊千戶,說起來,此事還是因你而起。隻因張夢璞當初救你,致使我火德教上下皆以為此事於他有莫大幹係,因此袁老師夜入英國公府,給他嗅了紫府神遊散,使他假死,待出殯之後掘開墳墓,將他藥力解去,帶回訊問。哪知問來問去毫無頭緒,我等始知其中出了差錯,本待到英國公府上請罪,奈無人通融說合,因此才想請楊千戶幫忙。”
楊啟中聞聽百感交集,想起張夢璞當初無非是路見不平,卻給自身引來無數災禍,如今連滿朝文武都知他已死,若是冒冒失失回家隻怕又要生出什麼事來,想他自出生便是少國公,如今卻落得有家難歸,落魄流離,實在可憐,又想起許鳳儀所說,此事也確是因自己而起,看來此事也隻有自己一力承擔了。
許鳳儀又道:“楊千戶,你也不必焦慮,此事到底如何我火德教一力承擔,目下隻想請楊千戶開導開導張兄弟,不要太過哀傷,免得傷損身體。”
楊啟中心道火德教分明是想丟給我一個燙手山芋,事關夢璞,我必須全力承擔,想至此道:“此事楊某自當承擔。”
鐵成道:“好好好,既如此楊千戶此回去宛平便帶上他吧。”楊啟中也有此意,便一口應下。鐵成隨即命人拿上盤纏用度,又送給楊啟中一口新樸刀。楊啟中將樸刀拿在手中,試一試,隻覺份量合適,謝過鐵成。鐵成又命人給他們喬裝易容,楊啟中便與張夢璞袁靜然等人上路了。
一路上張夢璞悶悶不樂,寡言少語,楊啟中也不知拿什麼話寬慰他。袁靜然、餘靜雪兩人與他們芥蒂未消,也是一語不發,隻有青萼與紫蕊心頭不存這些,在那裏說說笑笑,自尋開心。
這一行人申時到的宛平縣,在城中找了家馬記老店,要了三間上房,楊啟中和張夢璞一間,餘靜雪和兩個女童一間,袁靜然自己一間。眾人先洗漱一下,各自略作休息便齊聚於楊啟中房內,才一坐下,外麵便有人敲門。青萼開了門,掌櫃的老馬閃進來,楊啟中還未問話,他已先自跪倒道:“火德教宛平縣分舵舵首馬登奎叩見楊千戶和二位掌令。”
楊啟中才知原來這馬記老店也是火德教的據點,當下道:“馬舵首,請起。王林的消息是老兄傳遞的麼?”
馬登奎站起身來道:“正是,王林曾在宛平縣聚豐號飯莊出現,被小的一名手下名喚孫德良的認出。”
楊啟中又問:“孫德良現在哪裏?”
馬登奎道:“在門外候令。”
楊啟中道:“喚他進來吧。”
馬登奎答應一聲,將孫德良喚進來。孫德良不過是個普通教眾,平時雖為人狡黠,到底未見過偌多齊楚人物,戰兢兢跪倒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