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看看袁靜然,有些埋怨道:“袁老師,你怎麼不要我背你逃出去?”
袁靜然看他一眼,忽而笑道:“逃出去便怎樣?”
張夢璞道:“逃出去再去求援。”
袁靜然歎口氣道:“你還記得劍鬆麼?”
張夢璞不解:“記得,他便怎樣?”
袁靜然道:“你可記得當初他奉命殺你,反被你逃出麼?”
張夢璞點頭道:“記得。”
袁靜然道:“劍鬆未能殺你,回去便受了責罰。”
張夢璞道:“什麼責罰?”
袁靜然道:“按教規,凡所領事務失手,斷去一臂,如今劍鬆傷口還未痊愈呢。我若逃出去,也要與他一般下場,我寧死也不肯受此大辱,豈能一人逃生?”
張夢璞一時也默然,袁靜然卻忽然笑道:“張夢璞,想你也不是第一次落作階下囚,我倒看你此番怎麼逃生?”
一旁番子聽他們口中說出“逃生”二字,頓時緊張起來,忙用□□拍著木籠吼道:“住口,住口。”隨即便將兩輛囚車分開。
張夢璞卻不看這些番子,隻顧叫道:“袁老師,我此回仍能逃出,你信麼?”
袁靜然也高喊道:“你若能逃出,我便再傳你一套劍法。”
張夢璞叫道:“一言為定。”
袁靜然也叫道:“須得是無人救應,你自己逃出。”
張夢璞道:“袁老師,你必是在金陵太久,學會計較了。”說得兩人一齊放聲大笑,心中芥蒂一掃而空。隻慌了押車的番子,一齊用□□短刀亂拍木籠,喝令兩人住口,萬俟廷瑞卻在一旁微微冷笑。
囚車卻不上大路,隻在山中亂轉,轉來轉去,便到了一所宅院門前,那些番子也不叫門,推門而入,也不給兩人開鎖,連人帶木籠就放入正廳,再看時楊啟中、餘靜雪、青萼、紫蕊各占一個木籠都在那裏,小小一座正廳便被木籠擠滿了。
青萼一見袁靜然與張夢璞被人裝在木籠中被人抬起來,嬉笑著對紫蕊道:“紫蕊,你看這回卻也新鮮,大家都是站著過堂。”
紫蕊也笑道:“想是萬俟公公溫婉賢淑,不忍見我等低三下四地跪在那裏。”
青萼道:“看來這萬俟公公確是好人,此回完事,須教張夢璞拜他作幹娘方能表我等的謝意。”
張夢璞本來不想說話,見這兩個小丫頭竟排揎到自己頭上來,一時童心大起,反唇道:“二位姐姐既有如此至誠,何不自己拜了,卻定要我拔這個頭籌呢?”
紫蕊撇撇嘴道:“那萬俟公公久在宮中,幹女兒自是不少,也不在我兩個,隻少個幹兒子,因此要你去以解萬俟公公傳宗之渴。”
張夢璞連連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萬俟公公雖然無兒,必有子侄,到時弄兩個子侄過來收作幹兒子,一個喚作萬俟山,一個喚作萬俟林,先做官後發財,滿朝文武都害怕,那裏還要到外麵找幹兒子呢,這便喚作騸雞下蛋了。”
萬俟廷瑞此時正在內廳,聽見三人此話十分光火,卻不想發作,偏王山與王林走進來,恰好聽見張夢璞罵他二人,頓時個個勃然大怒,王山衝上前打了張夢璞一個嘴巴道:“混賬,你罵哪個?”
張夢璞吃他一記耳光,不怒反笑道:“王千戶,上回多蒙你打我一頓,教我得了十萬銀子的進項,如今王千戶又來當散財童子了麼?”
王山一聽,怒火更盛,當下還要打,萬俟廷瑞急忙走出道:“二位大人,不要惱怒,先過堂再打他也不遲。”
青萼和紫蕊一聽此話,當下異口同聲道:“萬俟公公,溫婉賢淑,我等佩服啊佩服。”
左右看押的番子適才聽他三人鬥口已是心中暗笑,隻怕惹惱了上峰,此時再也忍不住,個個以手掩口,在那裏吃吃地笑,便是楊啟中、袁靜然、餘靜雪三人也不免有些莞爾,一時弄得王山、王林、萬俟廷瑞三人又羞又惱,十分尷尬。萬俟廷瑞隻得拍著桌子叫道:“肅靜肅靜,快來站班。”
眾番子急忙跑進來列作兩班,柳複古、諸葛宣、司徒無極、葉飛天四人分列左右,那柳複古與司徒無極二人還裹著傷口,萬俟廷瑞站在桌案旁,王山與王林倒坐在正中,一派主審官的氣勢。
王山惡狠狠一拍桌案道:“抬上來。”下麵番子立時將東廠的諸般刑具擺滿,王山又道,“我也不多說,隻問你們火德教為何來到京城,京城四周有多少火德教眾,都在哪裏,先說的我便放過,後說的我便要打,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