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好容易將望月臨風步的心法記牢,一塵又教他一套罡風劍法。這套罡風劍法共十三式,分為罡風漸起、風掠重霄、風卷殘雲、風聲鶴唳、風摧大石、風擊絕壁、風掩高崗、風漫黃沙、風攪狂雪、風弄殘燭、風擺翠柳、風動殘陽、風住雨收。耍這套劍法須左手持劍,右手時而立掌,時而駢指,時而握拳。出招時腳下還須踩著望月臨風步,把張夢璞弄得手忙腳亂,十分狼狽。偏偏一塵又長了脾氣,手中時常拿著根藤條看他練習步法劍法,張夢璞因此多吃了不少苦頭,每每練得腰酸腿痛,身上也被抽得青紫相間。
張夢璞耍這套劍法,忙亂是小,別扭是大,他問一塵道:“道長,靈台七劍也有風聲鶴唳,罡風劍法中也有風聲鶴唳,莫非兩者相通麼?”
一塵怒道:“混賬,那種狗屁劍法也夠跟罡風劍法相比麼?”
張夢璞小聲道:“兩者雖然有許多不同,卻也頗神似,都是一招直進對手喉嚨。”
一塵越發惱怒道:“胡扯,什麼叫做神似!袁老鬼的風聲鶴唳是教你用劍去刺對方喉嚨,罡風劍法是教你先用指爪去捏對方喉骨,對方或躲或擋,此時你寶劍跟進,直刺對方眉心。罡風劍法奧妙便在於一招分為兩式,兩式獨用平淡無奇,一旦合用便威力百倍。”
張夢璞拍他馬屁道:“是是,罡風劍法端的了得,隻是這劍法也頗奇怪。”
一塵道:“什麼奇怪了?”
張夢璞道:“起始時又是風摧大石又是風擊絕壁的,十分猛烈,到後來風弄殘燭、風擺翠柳又十分綿軟,可怪可怪。”
一塵瞪眼道:“可怪什麼?起始是教你全力攻敵,奪人先聲,到後來是教你以柔克剛,免得一味使蠻力,反倒消耗自己,這等武學精奧豈是你這等小廝可以會得的?”
張夢璞道:“是是是,果然精妙,隻是最後一式既是風住雨收,怎地前麵招數隻有風,一點雨都沒有呢?”
一塵聽他喋喋不休,大怒道:“蠢材,哪裏這些混帳問題,給我練劍。”說罷一藤條便抽在張夢璞身上。張夢璞痛得齜牙咧嘴,卻不敢亂叫亂說,生怕得罪一塵,隻得怏怏舉劍又練。
葳蕤在旁看得十分心痛,當著一塵的麵又不敢說什麼,隻得央潛邸的總管太監給些大內的上好藥膏,晚上為張夢璞擦拭傷痛處。張夢璞自是十分感激,口中不住稱謝。葳蕤又為他調製些可口的小點,打算作他練功間歇充饑之用。誰知一塵看見,登時把臉一沉,喝令葳蕤速將這些東西端走,還告訴葳蕤以後張夢璞練功時不要任何人在旁伺候。
張夢璞看葳蕤走時臉上分明是一派的委屈,心頭也覺十分不忍,不免小心翼翼對一塵道:“道長,教葳蕤在旁伺候,有些事情也方便些。”
一塵怒道:“你懂甚麼,快練。”一行說,藤條已經舉在空中。
張夢璞隻好閉口,罡風劍法他練了兩月有餘,才算有模有樣能走上一遍了。這日早起,張夢璞吃著早點,正在自思今日怕是又要吃一塵的苦頭,景泰帝又來了。他輕裝簡從,身旁隻有一塵一人。張夢璞初次見他兩人同行,倒也並不吃驚,原來他早料到一塵的種種舉動必是景泰帝授意。他忙與葳蕤叩頭見駕,景泰帝臉上掛著笑,先命兩人平身,又令葳蕤退出,這才坐下問張夢璞道:“張夢璞,你近日如何?”
張夢璞恭恭敬敬道:“謝萬歲牽掛,草民身體恢複倒好,隻是最近加緊向一塵道長學習武藝,身體有些吃不消。”
他話中有刺,一塵卻毫無表情,隻在那裏木楞楞看著他。張夢璞暗想你個雜毛老道死人苦瓜臉,今天告死你。哪知景泰帝聽他此話,反笑了起來:“看來一塵道長確是嚴師,嚴師必出高徒。”
張夢璞心頭窩火,一塵卻躬身施禮道:“萬歲,這娃子並非我的徒兒。”張夢璞越發生氣,暗想這雜毛老道好不識抬舉,你若教我喊你師父,我還喊不出口哩。
景泰帝倒不在乎這些,隻問張夢璞道:“張夢璞,火德教、東廠這一幹事體,你想起些什麼沒有?”
張夢璞撓頭道:“草民也未想起什麼,隻聽楊大哥說,東廠與火德教似是死對頭。草民想火德教與東廠作對便是與朝廷作對,自不是什麼好人。但東廠似乎也不清白,火德教說他們意圖謀反,香山的宅院便是他們謀反用的。
景泰帝點點頭道:“七寶殘雲劍你知些什麼?”
張夢璞仔細回想一下道:“聽楊大哥道,他們是在香山那所宅院的地下看見過一幅七寶殘雲劍的掛圖,起初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隻是後來看萬俟廷瑞等人對七寶殘雲劍十分敏感,才覺其中是否有些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