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怒衝衝走進帳來,袁彬與諾蘭不覺都停了手。朱祁鎮慌忙上前迎接,也先卻不看他,徑直走到袁彬麵前,喝道:“綁了。”幾個瓦剌武士一擁齊上,將袁彬捆了往外便推。到帳外袁彬便被按在地上,也先雙眼血紅,怒道:“韃子也是你說的?砍了。”
一名瓦剌武士將彎刀高擎,覷定了袁彬的頸項就要砍。忽然諾蘭喊了一聲:“慢。”那武士聽是小姐不教砍,隻好將刀舉在半空。也先倒吃一驚,問諾蘭道:“妹子,你這是何意?”
諾蘭對也先道:“哥哥,把他交給妹子吧。”
也先看看諾蘭,俄頃點頭道:“好吧,隨你處置。”遂命人將袁彬縛到諾蘭的營中。
不言朱祁鎮與哈銘在那裏擔驚受怕,且說袁彬隨同諾蘭來到營中。諾蘭教人將袁彬縛在當場,自己卻喝了口奶茶道:“蠻子,你服麼?”
袁彬到此時隻有低頭不語,諾蘭洋洋道:“你若不想死,從今後,日日教我中原功夫,不然,本姑娘一刀砍去,你便死了。”
袁彬依舊低頭,諾蘭奇道:“咦,你竟不怕死麼?”
虧得有旁邊侍婢伶俐,急忙上前道:“蠻子,你適才謊諾蘭小姐,諾蘭小姐卻不是謊你哩,若是你真能將身上功夫交給諾蘭小姐,便當真能免去一死,不強如世代為奴麼?”
此話一出,倒給袁彬一個台階,袁彬低頭道:“小姐說此話,袁某感激不盡。小姐想學武藝,袁某一定傾囊而受。”
諾蘭聽得大喜:“好,既然如此,你便是我師父了。師父請上,徒兒一拜。”說完納頭便叩。
袁彬慌得忙往上跪兩步道:“小姐莫慌,袁某還未說完。”
諾蘭聽他這話,昂了頭瞪大了雙眼隻盯著他。袁彬道:“小姐,袁某戰敗被俘,自份當死,如今蒙小姐抬愛,願隨某習練武藝,袁某敢不從命。隻是一節,袁某是中原人,傳授小姐的自然也是中原武功,望小姐今後不要以中原的武功危害中原人。”
諾蘭聽得似懂非懂,皺著眉看看袁彬道:“袁師父,我全應承你,你快教我功夫吧。”說完命人解開袁彬的綁縛,將袁彬請到帳外,紮個馬步對袁彬道,“袁師父,你看我的馬步紮得好麼?”
袁彬一看,不覺笑道:“小姐,一字馬不是這樣紮的,你看我。”說罷穩穩紮住馬步,對諾蘭道,“你看我氣沉於丹田,深吸慢吐,足與肩齊,將身子放低,雙目平視。”
諾蘭順著袁彬將馬步紮好,一刻左右,她便已汗流浹背,偷眼看袁彬,隻見他氣息均勻,臉色恬靜,沒有半點不適。諾蘭不覺道:“袁師父,我已撐不住了,你怎地和無事一般?”
袁彬微笑道:“諾蘭小姐,你若當真想習武,這馬步一次不紮兩個時辰是不濟的。”
諾蘭苦著臉道:“袁師父,紮兩個時辰我這雙腿不是要殘廢了?”
袁彬臉色倏地一變道:“不吃苦怎麼練習武藝。”說罷雙目一闔,不再搭理諾蘭。
諾蘭悄悄吐了吐舌頭,兩旁小婢打算上前攙扶她,她卻叫道:“快閃開,休碰我。”
諾蘭咬著牙和袁彬紮了一個時辰的馬步,袁彬忽然收了勢子道:“小姐,今天馬步暫且放下吧,我教你些吐納功夫。”
諾蘭納罕道:“什麼叫做吐納?”
袁彬道:“吐納就是吸氣呼氣。”
諾蘭道:“這誰不會,有什麼可學的?”
袁彬笑道:“大不相同,小姐,你請進帳中聽我細說。”說罷將諾蘭引入帳中,請她盤膝坐在椅上,道:“小姐,你深吸一口氣,將這口氣直沉入小腹,散於五髒,再收攏來,緩緩吐出。這口氣不要吐淨,留一些餘氣,再重複以上動作,如此反複十遍。”
自這日起,袁彬便開始傳授諾蘭武藝,他先教了些基本功,後來便授了諾蘭一套白鶴拳。這諾蘭平日大大咧咧,學武藝卻十分聰明,半月便將白鶴拳的招式盡都記住。袁彬卻不再多教她了,隻讓她每日練習,囑咐她一定要將白鶴拳練熟方可再學新武藝。
這諾蘭今天白鶴拳,明日白鶴拳,也有練煩的時候。這日袁彬才一來,便被諾蘭扯住道:“袁師父,今日我們去跑馬罷。”袁彬點點頭,諾蘭早命人將馬匹牽來,諾蘭在前,袁彬隨後,有十幾個小婢跟隨跑出大營。
彼時已是初春,草原上剛剛有些綠草萌芽,諾蘭多日不曾騎馬,甫一出來,隻覺心頭歡暢,不由縱馬飛馳,袁彬懷揣心腹事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隨。跑了一陣,諾蘭勒住戰馬,手摩弓箭,打算尋找些野物。
她正在四下觀望,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幾個人在那裏張望。諾蘭疑心大起,將箭搭在弦上大叫道:“哪裏來的小子,鬼頭鬼腦,看箭。”說罷便鬆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