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萱又仔細將望月臨風步為張夢璞指點一回,張夢璞心中感激,看看紅日漸西,兩人回轉下處。張夢璞此時心中狐疑,不知為何素萱誇自己一套夾七夾八的劍法好,抬頭看看素萱,又不敢問,在心中轉了七八個圜,到底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姨娘,你恰才說甚麼好劍法。”
素萱看看他,搖搖頭道:“沒有什麼,我隻說道長的罡風劍法果然不同凡響。”
張夢璞見她目光遊移,情知她是有意遮掩,也不追索,轉個話鋒道:“姨娘,那個姓杜的姐姐與雲娘主仆是什麼來曆?”
素萱道:“那女娃子與我師出同門,比我低一輩,比你大兩歲,算來你的的該喚她一聲姐姐。她也是奉命到瓦剌辦事,比你先來數月。”
張夢璞笑道:“當初我在京城外也曾與她們主仆相逢,當時還交手來,卻不知如今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正是風水輪流轉了。”
素萱笑道:“正是,以後王事完畢,你們再好好盤桓罷。”
張夢璞道:“這幾日她們不在麼?”
素萱點頭道:“正是,她們另有事體。”
張夢璞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問,也隻好“哦”了一聲。
這兩個女子是半月前來的,彼時張夢璞剛剛將傷養好,方能勉強運功,聽了白鈞廬的話,每日但有閑暇便要調息養靜。這日他正在打座,忽聽頭上微有聲響。張夢璞心中一動,睜眼看時,天色已晚,屋內猶未掌燈,屋外皓月當空,銀輝瀉地,倒比屋中亮些。他凝神細聽,卻哪裏還有半點聲息。張夢璞心神不安,提了寶劍,緩步出房,到院中灑看一回,卻無半點異樣。他正在猶豫,猛聽身後一聲微喟,猛轉身形,哪裏有人。他微一愣怔,有人輕笑一聲,細辨卻是在角門。待他追到角門,又聽見正院中一聲輕嗽。
張夢璞猛然省悟,知道必有高人。他心下微微輾轉,邁步直進正廳。誰知正廳竟空無一人,他失望之下,將周遭掃看一回,見側邊牆角有一張幾案,上麵有一尊小小的呂祖寶相,前麵擺著香爐紅燭,幾案圍著紅桌帷。他登時有了主意,走到寶相前,先拜了拜呂祖,將右手伸進懷中摸了一把,抽出來在鼻尖嗅嗅,麵露冷笑,彎腰從桌帷內摸出兩根藏香,放在紅燭上點燃。這兩根藏香都擺了多時,點燃後微微有些煙。張夢璞也不管,往正廳一坐,閉目養神。
過了許久,正廳門開,素萱走進來,看見張夢璞,微微吃驚:“咦,你坐在這裏做什麼?”
張夢璞笑道:“等高人現身。”
素萱納罕道:“甚麼高人?”
後麵有人笑道:“可是說我麼?”
張夢璞抬頭看,見後麵又進來幾個人,一塵他是認得的,還有兩個女子,依稀見過,仔細回想,猛然省悟,自己與楊啟中在北京城下曾與這兩個女子交手來,說話的正是那個年歲略大、妖嬈狐媚的女子。
張夢璞也感奇怪,一時木然。一塵道:“你們說什麼?”
雲娘道:“方才婢子打算試試少國公的武藝,擺個迷魂陣,哪知少國公當真有見識,與我大擺空城計。婢子行走江湖多年,也險些著了道,我還當那藏香有毒哩,後來想想一塵老師似乎並無這樣的玩意,才放心。不是我說,隻少國公把手一摸再一嗅,像煞了聞解藥。”
一塵聽她這番話,依稀明白些,卻也不好說甚麼,隻把臉一沉,說聲“頑皮”。雲娘微微一吐舌頭,倒好像小孩子一般。一塵以手一指這兩個女子道:“這個是杜若,這個是雲娘,你們見過。”不待張夢璞說句客套話,便道,“夢璞,你去吧,有事再喚你。”
張夢璞見一塵恁麼說,倒不好再多耽擱,隻得微微一禮出去,回頭看見裏麵掌燈,知道他們又有些背人話,索性走出院落,抬頭看看晴天朗月,一時百感交集,拔出寶劍輕輕舞弄一回,不經意間又是右手持劍,罡風劍法與靈台七劍夾雜使完。他越發歎息,暗想這劍法武藝恁般難學,看來我是不能學成了。
他正在感慨,有人笑道:“國公爺,歎息甚麼哩?”回頭看時,卻是青萼與紫蕊兩個丫頭。張夢璞明知這兩個丫頭跟隨在一塵身旁是別有所圖,卻對她兩人頗有好感,笑道:“沒有甚麼,出來透透氣罷了。”
紫蕊年紀小些,嘴巴愈加厲害,道:“看你一人在那裏又是歎氣又是舞劍的,敢是想娶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