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聽見“娶媳婦”三個字,也不覺有什麼尷尬,笑道:“這野地黃沙,便有這樣的心思,有哪裏有這現成的媳婦。”
紫蕊道:“也先的妹子,與你同吃同住恁久,又不要彩禮,又不要八抬,不算個便宜媳婦麼?”
張夢璞聽她說起自己躲在諾蘭寢帳裏養傷的事體,倒有些害臊,一時麵泛紅雲,支支吾吾道:“休打趣,是道長的主意……”
兩個女娃娃見說得他氣短,一齊笑將起來,青萼道:“倒是個多情種,知道為人家女子名節遮掩,端的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張夢璞腦筋一轉,問道:“二位姐姐,不知火德教中諸人婚配是如何的呢?”
兩個女童一聽,卻都有些黯然,青萼淒涼涼道:“火德教中禁絕男女婚配,隻有教主與四大家明公能從教眾中挑選神姬與侍婢,神姬侍奉祝融,侍婢便侍奉教主與明公的起居。一旦選為神姬與侍婢,便決不能離開總壇了。”張夢璞見戳著她們的隱痛,自悔多言,這兩個女童也不想多說,大家默默而散。
如今張夢璞回想起來,料得杜若必是皇帝的心腹,暗想這皇帝做事遮遮掩掩,手下有這樣一幹俠士,辦的盡是些見不得人的事體,自己若是長久廝混下去,也不知出頭要待何日了。雖然皇帝說是肯複我國公的爵祿,然則畢竟是口說無憑,況且自己在這些人中浸淫日久,到時怎能巍巍然立於廟堂。他想起這些,不免頭痛,索性不去想。
不多日,杜若又來了,與一塵密議了兩個時辰,開門出來,大家臉上都有些難看。杜若未作居停,徑直去了。一塵將素萱、張夢璞召到身旁,沉著臉道:“楊善與瓦剌合議,也先同意放回太上皇了。”張夢璞聽罷,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多說,聽一塵又往下說,“楊善刻日登程返回中原,回奏此事,我已教人先行一步傳遞消息,皇帝剛剛有密旨到來,責問寶劍下落。”
張夢璞一聽他說“責問”兩字,料得是皇帝發怒,一時也有些驚惶,偏偏一塵要點他道:“張夢璞,你有甚麼主意?”
張夢璞情知他是病急亂投醫,仔細想了想——其實他這幾日也在思索寶劍的下落,拿捏一下言辭方才說道:“道長,依小子愚見,此劍必是戰亂時散落在土木堡了。”
一塵微微點頭,張夢璞又往下說道:“每次大戰,瓦剌都要打掃戰場,寶劍又是兵器,必然被瓦剌所得,然則我們在瓦剌試了多次,也先的動靜就似並不知道寶劍一般。以小子揣測,也先必不知道還有此劍。”
幾句話說得素萱大悟:“是了,此劍必然還與等閑軍器存在瓦剌的武庫中,抑或分給尋常兵將了。”
張夢璞笑道:“不然,瓦剌人慣用弓刀,不喜寶劍,嫌其太輕,砍斫無力。兼之此劍雕飾精美,小子看來,此劍必是被瓦剌人存在某處,不作武備,而作他時炫耀之用了。”
一塵微微點頭道:“這一來,就好找了。”
素萱點頭:“聞得也先不好財帛,倒是伯顏貪得無厭,一見美器必然納入囊中,不若先從此人身上下手,或有所獲,也未可知。”
一塵點頭道:“既如此,張夢璞,你明日就去伯顏的營盤罷。”
張夢璞愕然道:“隻我一人麼?”
素萱笑道:“放心,還有那兩個跟班哩。”
張夢璞明白她說的是青萼與紫蕊,也不再多言,次日登程。
張夢璞打探幾回,兼之一塵也將眼線撒出,終探得伯顏將所攫寶藏盡都收攏在大營西麵表特山中,號為藏珍窟,據土人言,此地極為隱秘,又有重兵把守,內中所藏珍寶,富可敵國,便是大明國庫也無此處充盈雲雲。張夢璞聽得將信將疑,整行裝往彼處進發。
他走進山中不遠,便坐在地下不走了。過了約略半個時辰,張夢璞忽然叫道:“青萼、紫蕊!”聲音回蕩,不知傳出多遠。
回聲猶在,早有兩道纖影如飛而至,跳在張夢璞麵前。青萼道:“好了好了,不要叫了,我們來了。”
張夢璞嬉皮笑臉道:“我知道二位姐姐怕我孤單,舍不得離去。偌多姐妹,到底還是二位姐姐情誼深些。”
紫蕊“嗤”一聲道:“看你臉皮,賽過牆磚哩。你就不怕你那諾蘭妹子吃醋麼?”
張夢璞道:“與她甚麼相幹,二位姐姐,此去山高路遠,豺狼虎豹甚多,還勞二位姐姐多多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