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趴在那裏,聽見身下人連聲悶哼,勉強爬起來,卻是個女子,細看時隻依稀覺得眼熟,卻再也想不起哪裏見過。

他正一遲疑,早有人飛進前來,將他領子一扯往外一丟,那裏素萱一見,唯恐張夢璞有失,慌得一步跳將過去,用手一推張夢璞的身形,雙手一托,才要放平,又一人已躍到身旁,一鞭直向素萱掃去。素萱無可奈何,隻得再把張夢璞往半空一丟,自己一式弱柳扶風躲開。那人卻不追迫素萱,反倒單鞭一指天上,去點張夢璞的小腹。張夢璞在天上,麵孔朝下,看得真切,眼見避無可避,虧得他雖然被丟來丟去,寶劍卻仍未離手。半空中直衝而下,一劍便向此人天靈刺去——他此時也看清,來人卻是馮文用。

馮文用單鞭一攪,滿擬蕩開劍鋒,誰知張夢璞寶劍一磕鞭頭,竟然借他一蕩之力,身形如輪直向他撞來。馮文用與張夢璞交手幾次,知道他劍法詭異,也不與他磕碰,輕輕向旁邊一跳。張夢璞登時失了準頭,撲通一聲摔在地下。

張夢璞連吃兩跌,懊惱不已,虧得這一次並不重,一翻身,複又爬起,看見馮文用正在麵前,惱得破口大罵:“馮文用,你個狗奴才,少爺救過你的命,你翻來暗算少爺,真不要臉。”

馮文用豈能忘卻當初地道中的事體,一時又羞又氣,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旁邊早有一人雙手持短戟殺到,張夢璞眼看鋒刃迫來,身形一轉,已到了此人身後。此人隻覺眼前一晃,人已無蹤,不覺一愣,旋即便覺腦後惡風襲來,慌得他忙向前一跳,回頭看時張夢璞在他身後,心中不覺暗道,好可怪哉,這少年竟有如此精妙的輕身功夫。

這人不敢怠慢,雙戟加緊,張夢璞左躲右閃,片刻之間已過了十七八招。此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傷及張夢璞,心下越發氣惱,雙戟舞動如輪,將張夢璞罩在垓心。

張夢璞此時勉強支應,已覺力氣不支,虧得杜若與雲娘左右齊齊殺到。雲娘手擎長鞭在這人右後喝聲:“高繼田。”

這高繼田下意識向右一回頭,杜若一劍已從左側刺到。高繼田此時也省悟過來,慌忙原地一轉,讓過劍鋒。杜若一劍刺空,登時空門大開,高繼田左手戟惡狠狠像杜若心口搠來,後麵雲娘一鞭早掛定風聲直奔高繼田後腦海而來。高繼田左手戟依舊向前,身形一擺,隻憑耳聽,右手戟便去找雲娘的鞭頭。隻聽倏喇一聲,長鞭攪住戟上小枝。雲娘一扯,隻覺鞭上內力綿綿而來,直撞她臂上經脈。她慌忙運內力來抗,兩股內力一撞,雲娘頓覺不敵,被撞得倒退數步,幾乎跌倒,好在長鞭與短戟分開,才免得她受苦。那邊高繼田也不管她,左手戟依舊向前遞進,杜若寶劍在胸口一立,恰恰將戟尖隔住,隻聽“錚”的一聲,杜若硬生生教高繼田的力道迫退了三四步。

高繼田左右得手,不免心頭得意,鼻孔中哼一聲道:“一群廢物。”此話甫一出唇,眼前銀光一閃,張夢璞寶劍已經遞進來。此時高繼田胸口恰恰是空門,他慌忙向後一退。張夢璞一劍不中,又向前一遞劍尖。此劍雖然力道不大,然則雲娘與杜若一左一右也齊齊向前進招,高繼田教三人夾擊,竟被張夢璞一劍挑破胸口衣襟,連帶胸前皮肉一並劃開。

高繼田一個收式跳出戰團,低頭一看胸前,已是紅了一片。雲娘嬉皮笑臉道:“高班頭好大的功夫。”

高繼田惱羞成怒,雙戟一合又向張夢璞殺去。杜若雲娘忙從後麵追擊,高繼田也不回頭,喝聲“老郎。”早有人喝聲“上”,那些明軍早先都在那裏看熱鬧,眼見得高繼田與馮文用情勢危急也不動手,此時倒忽然發一聲喊,各擎刀槍直衝上來。

這一來張夢璞等人越發不利,素萱無奈,叫一聲:“風緊,扯劃。”自己虛晃一劍,馮文用一閃,素萱趁機跳出戰團,飛身向張夢璞身旁躍去。

高繼田冷笑道:“哪裏走?”手上加緊,哪知後麵素萱趕到,寶劍隻在他後心弄影。高繼田大怒,撇了那三人,回頭惡狠狠暴叫一聲,雙戟直向素萱頭上砸下。素萱橫劍一迎,隻聽金聲大作,寶劍竟硬生生被雙戟砸斷。

素萱吃此一記,被震得胸口熱血翻騰,登時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高繼田倒也可憐,隻為回頭對付素萱,被張夢璞、杜若、雲娘從三麵攻來,左肋吃了張夢璞一劍,右肩胛骨教杜若斫傷,連帶腿上吃了雲娘一鞭,再也站立不住,翻身倒地。若不虧他還加了小心,幾乎便要喪命。張夢璞三人還想上前將他治死,馮文用已經殺到,一鞭橫掃而來,三人竟一齊被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