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顏趕到醫院的時候,項然正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遠遠的望過去,他雙手抱頭,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垂著頭看著地麵。一向挺拔修長的項然此刻彎腰縮成一團,讓他心痛不已。

他慢慢走過去,蹲下來一隻手握住了項然的手腕,眼睛跟他對視,柔聲問他,“怎麼了?”

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溫暖而堅定,項然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容寫滿了擔憂,眸子裏閃爍著關切目光,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斷了,反手握住抓著自己的手,眼眶濕潤,哽咽道,“我母親病情加重了。”

從項然斷斷續續的聲音中,嚴顏終於明白為什麼項然白天拍戲,晚上還馬不停蹄地接兼職。他原本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爸爸經營了一家小公司,媽媽全職在家照顧他們父子,一家人其樂融融。項然無憂無慮生活了十六個年頭,在他上高一的那年,父親經商失敗,欠下巨額債務,雖然家道中落,但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項然已經知足。

但是老天似乎沒有眷顧這一家,在一個下雨的晚上,辛苦一天疲憊的父親被一個富家子弟酒駕撞死。肇事者買通警察,並且對項然家承諾,如果他們不追究,將會給他們一大筆賠償金。這筆賠償金足以解除他們家巨額債務的燃眉之急。項然母親接受了。

“我當時年少氣盛,得知母親接受賠償金不追究肇事者後,便大鬧了一場,責問他為什麼不替爸爸報仇。她站在那兒默默流淚,想上前抱我被我用力地推開了,後來我便做了很多讓她傷心的事。”項然說的很慢,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回憶起那段灰色時光,神情痛苦,充滿懊悔。

嚴顏實在不忍心看他這麼痛苦,“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父親留下的債務還沒有還清,母親沒有一技之長,聽說搞裝修賺錢,她就跟著工人後麵跑前跑後,她不怕苦不怕累,賺了錢就給我買好吃的,可我不領他的情,常常對她冷言相加。現在每每想起來都懊惱不已。恨不得時光倒流。”項然越說聲音越低,漸漸鬆開握著嚴顏的手,覆上雙眼,仿佛不想任何人看到眼淚一般。

聽到這裏,嚴顏的心揪成一團,呼吸都扯著痛。他伸手輕輕拿開項然覆蓋在眼上的手,重新握住。見他雙眼微紅,卻不見一絲淚花,隱忍地令人心疼。“伯母還好嗎?”

“半年前我媽斷斷續續地咳嗽總不見好,她也舍不得花錢看病,總是隨便吃些感冒藥。後來我看不下去,拖她來醫院檢查才得知已經是肺癌中期。”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還有我呢。”嚴顏喃喃的安慰著,一隻手緊握著項然,另一隻勾住他的脖子,就著蹲著的姿勢,湊過去與他額頭相抵。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項然不那麼難過,他隻想與他親近,分擔他的痛苦。

溫暖透過皮膚一點一點輸送過來直達心底。就好像孤身一人置身在雪地中,凍得瑟瑟發抖,孤獨無助的時候,眼前走來一個人擁住自己,用他的體溫給自己取暖,並且在耳邊喃喃的說著“不用怕,有我呢。”項然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兩人貼的很近,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

周朝走近醫院走廊,映入眼簾的一幕是他心心戀戀的那個人正被一個年輕男子擁著,額頭相抵,親密無間,這樣一種脈脈溫情點燃了心底的火光,臉色立刻變得極其難看。

站在一旁的助理小陳暗道不好。項然母親病情加重的消息傳到周朝耳朵裏的時候,他就自告奮勇地要替老板跑腿。但老板的回複卻讓他大吃一驚。

“這樣一個值得表現的機會,不親自跑一趟怎麼顯得出我的誠意呢!”

小陳心裏有種直覺,這個項然對於老板來說很特別。

“倆位真有興致啊。”周朝也不急著走過去,就站在稍遠的地方,大聲的說道。

項然看到周朝的一瞬間,飛快地掙脫了嚴顏的懷抱,站起來皺著眉看著周朝,

周朝慢慢走過去,看他戒備地看著自己,心底的火越燒越旺。剛剛還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看到自己立馬變了臉色。他現在怒火中燒,看清楚站在身旁擁抱他的男人,眯了眯眼。

嚴顏看著他倆對峙的樣子一頭霧水,周朝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活吞了自己,嚇得他膽戰心驚,自己剛剛和大魔王的關係緩和了一點,要是再來個大魔頭,他可招架不住。連忙擠出笑容,訕訕地打著招呼,“周總,您怎麼在這裏呀?”

周朝冷笑一聲,眼角瞟了一眼項然,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