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一陣長天咆哮自頭頂飛來,宮中各路英雄好漢紛紛拔劍防範,轉悠一圈,終將視線停在了宮外一棵粗壯的白楊樹上。
那人身著白衣,戴著麵紗。額心處隱隱現出花瓣紋,那女婦身後緊跟著一名手持拐杖的醜婦,細細看去,便是當日獨孤無情於竹林相處兩日的醜婆。
兩人躍下樹來,剛剛站定。
那醜婆雙目緊盯著躺在地上鮮血淋漓的獨孤無情,搖頭悲傷,用力拉著身旁的白衣女婦道:“夫人,求您救救小公子罷,他已經快不行了。”
那女婦惱怒地揮開袖子,醜婆順勢被帶到地上,連同那根拿來走路的拐杖。
醜婆奮力挪至那女婦身旁,不住地哭泣道:“夫人,我知道,我知道,你恨小千,可是……可是小公子是無辜的啊。老婆子從未求過你甚麼,隻盼你能救救小公子?”
女婦袖中銀針忽地掠過,向獨孤無情方向刺去。
慕容雲秋眼疾手快,解下披風,一卷一裹,便將數枚銀針連帶著順到一邊,其功夫著實了得。女婦萬沒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出,氣急敗壞間喝道:“怎麼,慕容雲秋,你還膽敢插手?”
慕容雲秋道:“獨孤無情是我的弟子,若霜是我的三妹。你一心對付他們兩個,我焉有袖手旁觀之理?”
女婦道:“就憑你現在這個處境,自身都難保,還想保護他們?”說著一枚細小的銀針由指尖彈出,呼的一聲,將慕容雲秋頭上的鬥笠打落在地。
登時全場驚呼,原來竹影宮中的二宮主竟然染上怪疾。隻見得他兩眼周圍血絲斑斕,嘴唇烏黑,臉色病白。
雙手發慌地拽緊,試圖找個甚麼東西遮擋,可是早已百無一用。
望著自己的親弟弟如此模樣,慕容長毅咳嗽幾聲,左手食指抬出,一步一步艱難地挪至那女婦麵前。
“梅娘,你怎麼可以騙我呢,你說過隻要拿自己的命給你,你便放了我弟弟?”慕容長毅的嘴角滑過一道血漬,道出的話也句句啞澀,“我說過,隻要……隻要竹影宮擺脫危機,我便在你麵前結果了自己的性命。可你……怎麼騙我,你把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害成了甚麼模樣?”
女婦冷冷望著他,毫無一絲愧疚,隻嗬嗬輕笑道:“毅兒,你怎麼這般對姑姑說話,難道你無怨無悔對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歡喜我麼?”
腳步刹那定住,胸中噴出一口鮮血,慕容長毅立時倒在地上,陽光飛散中竄出許許多多的塵土飛沫,那樣朦朧,那樣黑暗。
梅娘,也許你不曾想到我那樣地愛著你?
也許你不曾認可我這樣微不足道卻真實無比的戀情?
也許我隻是你日思夜想出的複仇計劃中的一個工具,可是我的心卻一直灌注了你的身影?
本該是那樣溫柔美好體貼的身影,可是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星竹大叫著擁住慕容長毅的身體,他握著星竹的手,那樣用力地想要得到一絲溫暖。
慕容雲秋視線模糊,他急地奔到哥哥的身旁,拖著慕容長毅的手,不惜一切代價,為其傳輸內力。
“二弟,都是大哥的錯,都是大哥害得你成了這個樣子。”他的大手終於放到慕容雲秋的肩上,“以前哥從未覺得自己這樣失敗。嗬嗬,大哥這一生當真是個笑話,不曾想過從小追求地竟然是我心中一個美好的幻想,幻想而已。二弟,答應大哥,好……好……活著!”雙手無力,自肩滑下,胸膛的起伏終究止住。
死亡的氣息。
慕容雲秋擁著慕容長毅的腦袋大哭,刺透雲層而來的,是幾經落寞的蒼涼。
也許二弟永遠忽略了時時待在黑暗角落的你?
也許二弟從不曾看見你胸腔裏蔓延而升的情意?
也許二弟從未了解你背後獨自承受的種種無奈?
隻是,感激,在最愛的女人和最親的弟弟之間,你選擇了我!
趁人不備,冷百靈奪過大哥手中長劍,急速刺向全沒在意的慕容雲秋背後,劍速之快。
瞬間聽得骨骼血肉刺穿的回響,所有的目光彙聚在那鮮血染遍的長劍上,而那劍尖指中的一人正是奄奄一息的獨孤無情。
血肉模糊,不忍直視的淒楚。
“啊……”慕容雲秋大叫一聲,手握劍柄,一怒一下將冷百靈甩出兩丈以外,頓時口鼻出血,裴沐風臉色突然發白,慌忙走去,抱住自己的嬌妻。
醜婆悲痛不已,慌張爬將過去準備瞧瞧獨孤無情的傷勢。不料腦後突然一痛,三枚銀針直直穿入腦中,一劍封喉的氣勢。
女婦苦笑道:“哈哈……是你要與我做對,是你不知死活,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眼神憤恨的火陷噴薄而出,“你死了,你活該,你……活該。我那樣愛著你,你怎麼不聽我話。不是說好要同我永遠在一起的嗎?你為甚要騙我,你同我之間那些美好的的回憶全都忘了嗎?”
女婦顯是將獨孤無情認做了他人,言辭犀利而悲傷,仿佛陷進了內心深處的重重羅網。
這樣感傷的言辭不得不令在場的江湖中人動容,一時之間,各個聽得稀裏糊塗,不明所以。
俯身觀看的烏追也忍不過,直從房中躍下,悄無聲息地隱在上百弟子中。他噓了噓聲,身旁發現他的弟子也不大叫。
獨孤無情再也抑製不住,身體中的鮮血仿佛流盡了般,虛弱地將要死去。本自受了重傷,如今冷百靈這猝不及防地一擊,心肺都已刺破,隻尚餘下一口氣,神思非常地對慕容雲秋道:“要記得,你答應過的,她……拜托了!”說著仰麵一倒,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