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聽說了嗎?林家那孩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果真不是老林的親生孩子。”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拽住一個抱著孩子的媽媽興致勃勃地說。
夏日午後,林家村老老少少三五成群聚集在樹蔭下,對於剛剛得知的爆炸性消息,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現出異常興奮曖昧的神色。
那位抱著孩子的年輕媽媽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這還用鑒定嗎?當時孩子出生時,我就看出異常,那白白淨淨的漂亮孩子跟黑魆魆其貌不揚的老林沾得上一點關係嗎?還是我火眼金睛。”
緊接著一位搖著蒲扇的老婦反駁道:“你就馬後炮吧,那孩子生得標致還不是因為長得像他那個美豔的媽媽。”
年輕媽媽嗤之以鼻:“哼,漂亮能當飯吃嗎?漂亮還不是水性楊花,勾三搭四,給老林戴綠帽,到頭來老林還得替別人養孩子。”
“最可憐的還是老林啊!傾家蕩產娶了個漂亮媳婦才三年,兒子成了隔壁老王的孩子,老婆二話不留一走了之,錢財散盡,臉麵盡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位上了年紀的大媽搖了搖頭,說:“老林那是自取其咎,誰讓他貪圖美色,自古紅顏多禍水,我看最無辜的還是那漂亮孩子,事情鬧成這個地步,老林本就是暴躁脾氣,還不知道他要怎麼遷怒孩子呢!”
“嗐!孩子無辜!”
年輕媽媽揚了揚眉:“喲!一個個上趕著當聖母呢,那孩子母親在外麵亂搞,還不知道有沒有染上什麼不三不四的傳染病呢!我總覺得老林那黝黑的臉上透著股病懨懨,搞不好已經染上什麼奇怪的病呢。那孩子恐怕也難以幸免,反正我見了肯定是要繞道走。”
“是啊是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保險起見,我也不敢親近那孩子。”
“孩子再可愛,那也不是我們林家村的孩子。我回頭讓我兒子不要跟他玩了,萬一傳染什麼病就不得了。”
樹蔭下餘下幾人紛紛附和。
五年之後。
夏日炎炎,酷暑難當。
連綿不絕的山峰形成一個半環,其中一座山峰高聳入雲,植被茂密,山澗流水宛若一條銀鏈從山頂傾瀉而下,在穀底彙成一條大河。
林家村坐落在這座山峰半山腰處相對平坦的坡地,村落呈階梯式錯落搭建,稀稀疏疏。烈日當頭,大家都躲在屋子裏納涼,村子裏看不到半個人影。
不遠處的樹林,蟬聲聒噪,知了知了叫個不停。樹葉從影間閃過一個小腦袋,孩子輕手輕腳站到一處最佳位置,陽光穿過樹梢斑駁打在他身上,白皙的小臉曬得有些微紅,身上套著一件寬鬆肥大的背帶褲,盡管從褪色的程度可以分辨出它有些年頭,但孩子當初從林叔叔手裏接過這條他兒子穿剩下的褲子時,還是為他終於能擁有一條沒有補丁的衣服而開心了很久。即使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也難以掩蓋孩子身上幹淨純澈的氣質。
此時他手持一根長竹竿,動作如閃電般撲向樹幹高處,竹竿頂端的麵粉團準確的粘住了知了的翅膀。
知了奮力掙紮,膜翅嗡嗡震動,孩子利落地掐斷它的翅膀,打開腰間的口袋,扔了進去,隨即緊縛袋口,將一個上午的收獲拎到眼前掂了掂,蟬聲尖銳得要刺破耳膜,他卻仿佛渾然不覺,嘴角綻放一個滿意的笑容,頰邊淺淺的酒窩隨之浮現,眼睛骨碌骨碌轉動,小腦袋已經開始計算這袋子知了大概能賣幾個錢。村裏的大叔告訴他,知了數量逐年銳減,城裏人卻越來越愛嚐鮮,市場供不應求,價格理所當然攀升。
以一個八歲孩童的認知,還不能全部理解這段話,但他知道價格跟去年相比漲了不少,今年他能有個不錯的收入,交了學雜費,添置下家裏的柴米油鹽,剩下還能攢下一筆錢。他低下頭,腳趾動了動,破鞋猶如一隻齜牙咧嘴的小怪獸。或許……還能獎勵自己一雙新鞋。他隨手抹去臉上汗珠,笑容加深,耀眼得如同當頭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