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教條(下)(1 / 2)

無論是做為篾匠還是自衛,都需要相當的臂力。

衡量臂力的大小的量詞,通常是“勁”,而不是一般的影視小說所謂的“石”。一勁約等於9斤,一般的竹弓都是5勁弓,相當於45斤。也就是雙手水平伸直,每隻手提著45斤重物靜止5分鍾。為什麼會是5分鍾,因為傳統的弓箭手必須得在很短的時間內準確射出3壺36隻箭,這個時間,稱之為“一注短香”,也就是5分鍾。

至於影視小說中所謂的臂力量詞“石”,“石”其實是指古代測試臂力時所拉硬弓的彈力,一石等於120斤,硬弓並不能進行射擊。經常有提到某某將軍力挽“五石弓”,那是神仙,不是將軍。古時一名有誌參加武舉的武人,其入門資格是一時半石,也就是能拉動160斤硬弓。

練完臂力,差不多就可以下山吃中飯了。交待好各自的動物夥伴,孩童們就可以拖著柴火下山了。

孩童下山,一般都不用走,而用滑的。經年累月的滑柴、滑竹在山上形成了一條條長長的滑道。

大一點的孩童捆好柴火,帶著幾個小一點的坐在身後,大的坐在最前麵,雙手握著最粗大的柴條構成的主軸,雙腳一蹬,就向山下滑去。這中間,考驗的是帶頭孩童的捆柴能力、雙腳蹬地力度角度的控製和雙手對於方向的判斷控製。偶爾也會有少年不慎將柴車滑出軌道,衝到山草堆裏,摔得一身草木和血口,引得一頓痛罵。

回村吃完中飯,休息一會,就要繼續練“咬功”。中午練“咬功”的時間比較長,有20輪到50輪,視當值長輩阿公的滿意度而定。先練完咬功可以短暫的回家玩一下。

然後再次集合上山,撿柴火,練臂力。最後還要長時間的端著由長輩專為各個年齡孩童作的幼弓瞄準擺姿勢。阿公則揣著篾尺,不時的照著某人的屁股狠狠的打下去,在孩子裏們的哭喊聲中,得意地吹噓當年自已如何艱苦地學藝,後來如何風光地通過閉門試,如何輝煌地行走江湖。

一般到太陽下山,獵狗們便開始自動驅趕還在山上的豬群,而山下的牛群是會自已回家的,不用專門驅趕。孩童們也就可以下山回家吃上一頓晚飯。晚飯後則必須回公所,因為晚上另有當值阿公要講課。

當然,偶爾也會有偷懶的阿公在把牲口放到山上後,帶著孩童們走上10來裏山路,去山外的小鎮上玩。阿公坐到當地老年人最愛去的茶館,講講古典(故事),唱唱道情(時聞)。孩童們則分成兩波,一部分裝老大人,坐在茶館裏“聽茶”。

“聽茶”,吳越一帶的江湖俚語,幫閑,看熱鬧的意思,與“講茶”相對,“講茶”就是指江湖談判。

另一部分則由帶頭大哥率隊,在鎮子上到處逛蕩。每到這時,鎮上的人們就會笑著打著招呼,“看,慶餘村的公產黨下山來了。”慶餘村的孩子到15歲之前所有的所得都是公共的,平時外出很有紀律性、團隊性,所以被鄉民笑稱為“公產黨”。

這樣的日子,一直要持續到冬至日,一年中最開心的時間隨著西北風的到來而降臨了。冬天來了,天氣變的寒冷,牲口不宜上山。

早上孩子們送完水,照樣得洗冷水澡。篾人天生就是個遠行的氏族,這些孩子長大後,一多半將要離開村落,獨自麵對風雨,這每天的冷水澡是必須的事。

吃完早飯後,不再上山了。

孩子們會被集中起來,一些被指定學習演奏二胡、腰鼓、揚琴等傳統樂器;一些被指定學習拍漁鼓、唱道情;還有一些最優秀的要穿上麻織漢袍、戴上青銅麵具,學習儺戲。

在華國剛剛過去的“*“年代,這些傳承了千年的華人文明符號,作為“毒害靈魂”的“大毒草”而慘遭封禁。

但遠近鄉裏都知道,慶餘村是個例外。

造反派來過慶餘村。但是麵對堵在慶餘村橋頭十裏八鄉趕來白須飄飄的鄉老咒罵,麵對篾人堅守“輕生死,重信諾”傳統而端起的莨筅、弩弓,回想起鄉民口口相傳的篾人“血仇血酬”曆史,回想起家中長輩“得罪慶餘篾人將沒有篾器使用”的警告,造反派隻有一個選擇——夾起尾巴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