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離揚州還有一段距離,船家的船錢隻付了定金,還要再付五兩銀子。如果船家要賠付他的損失,自己很快就會身無分文了。看來現在隻有直到金陵,不能在揚州逗留了。幾個人換了衣服,船家做了拿手絕活祛寒薑湯,幾個人都灌了一大碗,才緩過神來。船家見傅岩逍臉色青白,怕是會感染風寒,便張羅了兩輛驢車,往城鎮上趕。
船沒了,當然不能水路到揚州,走陸路大概還要一日,這晚傅岩逍便發了風寒,高燒不退。
因為要隱瞞身份,大夫過來把脈時,稱是女眷把床帳掩著。
傅岩逍是大病初愈又遭驚嚇入水,雖然船家的薑湯很有用,除了她,其他五人都沒什麼事。大夫開了藥,囑咐要連喝兩日,好好靜養,風寒自會好轉。但傅岩逍比誰都急,她再拖延時日養病,錢就要用沒了!
於是乎,第二日,傅岩逍燒退了些許,攏春一早起來借了客棧煎藥,連煎三貼,用一個罐子裝著。蕭忠租了兩輛馬車,從這裏到揚州一日路程,一輛馬車一兩銀子。
傅岩逍也與船家談判妥當,一是船資照付,但絕不賠錢。因為她也是受害者,而且船家總是要接生意載客的,這類風險要自理。但船家吵吵鬧鬧堅持要賠。傅岩逍問了船的價格,船家生怕她不嫌貴不肯賠,便不敢坐地起價,報了個非常實在的價格。二十兩。
最後雙方談成的是,傅岩逍會賠他一艘十五兩左右的,但不給船資,而且,買了船後,船家要送無償送她到金陵。相對的,她會支付這一路船家的所有費用。包括坐車住店。
一路奔波到了揚州,投宿住店,請了大夫過來看診。依然是開了兩天的藥。依舊是咳著,但燒是退了。攏春到街上給自己和蕭忠各買了一套粗布衣裳,給傅岩逍買了兩套料子上好的,又花了一筆。所以,等兩日後到了金陵,傅岩逍身上已幾無餘錢。到了金陵府衙,遞了拜貼,不一會,裏麵有人出來,卻不是趙思堯的貼身小廝或護衛,看起來像是師爺一般的人物,
那師爺過來,第一句話就問“來者可是何夏墨何公子?”
待得了肯定答案後,便趨近身道:“何公子,你來晚了,趙府台半年前就已經被貶至湖北宜昌任知縣了。”
傅岩逍當即呆住。訥訥地道了聲謝便告辭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滋味,傅岩逍算是嚐到了。蕭忠攏春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由得一驚。這可是傅岩逍自醒來後第一次出現這麼無奈的神色。
傅岩逍一個人坐在桌前想了很久,才有氣無力開口道“蕭忠,攏春,我現在身邊隻餘幾兩碎銀,明天我就去找份帳房的工作,咱們換個住的地方,等攢足了盤纏再出發吧。”語氣裏滿是了懊惱。
蕭忠嘴動了動,正要說話,攏春卻攔住了他,遞給他一個眼色,示意他噤聲。
“少爺,在開陽當玉佩的五十兩銀票尚在攏春身上帶著,足夠讓我們回桐城找蕭管家和奶娘了。”傅岩逍猛地抬頭。“什麼?”眼中卻是有了神采,卻隻得一瞬,便又黯淡了下去。“那是給你們的安家費,你們就用這銀子回桐城吧,我就不回桐城了。”
蕭忠急得臉紅耳赤,大聲道:“少爺,你把我們看成是什麼人了,我們既已打算終生待主,就是無論何種境地,絕對不會做出背棄你的事情!”
“少爺,我們不僅是把你當主子,還是把你當成是家人,一家人不是應當互相扶持的麼,當初你每人給一百五十兩安家費,我們尚且要留在你身邊侍候你,如今又怎會因這五十兩銀子就背棄你呢。”攏春緩緩道,“況且,如果不是跟著你,我們也不會有這兩年的經曆,我們自小就被賣到蕭府,主子如何對待我們,都放在心上,之前是老爺安排好的事情我們不說,從洛陽劉府出來,你要費心一一安置我們,給了豐厚的安家費,確保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安穩日子,還有帶著我們一路遊山玩水,路上你住什麼樣的房吃什麼樣的飯我們就都與你一樣,準了我們的請婚,還親自給我們操辦訂婚禮,定了我們的夫妻情分,這些,我和蕭忠都不會忘記的。賣身契你已經還給我們了,我們現在是自由身卻依然是要堅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的。所以,你就不必費心思再趕我們走了。”話說到此,攏春與蕭忠已是淚盈於睫。
傅岩逍看著兩人,歎一口氣。她是一直在試著趕他們走,好好的過安生日子,不用再跟著她去過不安定的生活。她自己一個人習慣了,但是不忍心這兩個人跟著她一直漂泊。古人對主人的忠心她不了解,但也不相強。隻是現在兩人有了婚約,日後成了親,有了孩子,若還是要和自己這樣居無定所,豈不是像現代的民工子女一樣,沒有穩定的生活環境,對孩子的成長是很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