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不著痕跡地輕聲道:“村野之人,放肆慣了。”
流光這便回複了常態,但卻對夙命更為警醒。
知她凡非,但若是自己在她麵前如那井中水般透明,不免令人心生涼意。
得她相助是一回事,被掌握了命脈便又是一回事了。
“咱們要趕著去彥麼?”流光細聲問道。剛才既然已經聽到太子起程赴彥的消息,想必不應該再這麼悠閑吧,她心中總是有種不安。
“不急。”夙命飲了口茶,“他要是真想見我,皇帝會讓他如願的。”
流光不懂,但也不敢多問。
“焰池已經走在他前頭,你忘了?”夙命繼而道。
“哦。”流光想了想,半懂非懂地點點頭。
爾後,茶棚裏的話題轉向了其他的事情,各人三言兩語,或是各地風情,或是奇人異事,夙命聽得津津有味,流光也漸漸隨著或笑或歎。
然後,茶棚裏的人又有來有去,夙命和流光也起身上路。
離開茶棚,兩人共乘一馬,一路步履輕閑。
五月後,天氣便有些悶熱,走了一個多時辰,她們看到一片鬱蔥的竹林。兩人翻身下馬,流光牽著馬在後麵,夙命在前方開路,入林後,漸漸的,周圍更加靜謐,然後便聽到水流的聲音。
走出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山澗橫在眼前。
“去洗洗吧,”夙命抬頭看看天色,“明天可能有雨,今晚咱們要找著住的才行。”
流光也抬頭看看天,但她並看不出來什麼征兆,隻是聽話的係好了馬,然後挽起袖子走到山澗邊。
與夙命共乘一騎,總是有些拘謹,時刻注意著怕撞到夙命,所以也是很緊張的。
撲了泉水洗臉,整個人都更為清明起來。
低頭看看,水流緩而從容,漣漪散去後,慢慢倒映出自己的麵孔來。
還記得茶棚中婦人那令自己坐立不安的眼神……
突然有水濺在自己臉上,流光轉頭,看到夙命怡然坐在水邊的石塊上,正一手在水中輕輕撥弄。見自己看著她,便又撥起一些水花澆過來。
流光忙側身,但卻還是沾到了身上。
她瞪著眼睛看著夙命。
但夙命卻不罷休,竟然低下身去,雙手掬起水花又撲過來。
流光側讓不及,差點摔進水裏,連忙後撤間又弄濕了自己的衣擺,這般的狼狽令流光怒從心起,於是她依葫蘆畫瓢,也捧起了一把手反澆回去。
夙命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打算,迎麵被澆了個正著,頭上、臉上、身上都被打了些點痕。
“水真涼。”夙命定定地,笑道。
流光卻愣了,她以為夙命會躲的。
“你以為我會躲開嗎?”夙命揚眉,“我若是躲開,也許會更狼狽。”
流光微微抱胸。
“我要是躲開,也許就不知道水是這麼涼了。”夙命又道。
流光默然。
“遇到事,就想逃避的話,那你是成不了大事的。”夙命輕輕擦拭著頭上的水珠,“不懂得反抗的話,隻會任人魚肉。”
流光呼了口氣,慢慢蹲下去。
“不過像你剛才那樣勃然大怒的話,也是容易被人看透的。”夙命起身,走到流光身邊,“起來。”
流光慢慢起身,與夙命麵對麵。
夙命再一步上前,與流光的距離已是非常之近。
“娘子,為夫君寬衣吧?”
流光的臉又燒了起來,她連忙後退,卻忘了後麵是什麼。於是一腳踏空,這才真正跌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