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睜著鳳眸看著,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水真的很涼。水流沒有大到把流光衝走,所以她也隻有閉起眼睛想把自己沉在水底,可是水又不夠深,總有種還浮在水麵的感覺。
流光在水中一動不動,夙命笑了許久,慢慢歇下聲來,然後靜靜地站在水邊看著她。
水波鋪在她的臉上,像是打上了一麵光。若隱若現間,竟然覺得她有些好看。
“上來吧。”夙命終於說話了。
但流光沒動,或是像已經不能動,任在水麵沉浮似的。
夙命仍是冷眼看著,嘴角噙著一絲笑。
似是許久之後,流光才從水中坐了起來。
臉上滾下些水珠,分不清是否全是流水,或是有淚。
從水中慢慢爬起來,走上岸,一步一道水印兒,濕嗒嗒的衣服也貼緊了身,顯得流光的身形有些蜷縮。
“去把衣服換了。”夙命輕聲說道,然後飛身躍上山澗邊的小丘上。
流光慢慢抬頭,才明白夙命站在那兒替她把風。
流光的頭腦中其實是一片空白的,她有些木然地從馬背的褡褳中翻出自己的衣裳來,然後微微戰栗地換上。
夙命站在高處環視了下四周,依然十分安靜,沒有旁人。於是她降下眼眸,看著那個方才有些自虐的流光正換著衣裳。
昨日為了懲罰和警告她,令她褪衣。但卻並沒有讓她光裸著身子。而此刻她是全然脫下,明知自己可能會看到,也沒有絲毫不安不適。
夙命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帕子小心地擦臉上的水痕。
看著流光換完了衣裳,又看到她拿出自己的一套男裝,然後望著自己。
夙命下了小丘,走到流光跟前。
“你把衣裳也換下吧。”流光低聲道。
“剛才不是便讓你寬衣麼。”夙命也低聲道,然後坦然展開雙臂。
流光眨眨眼,歎了口氣,笨手笨腳地給她解腰飾。
“水裏滋味如何?”夙命微眯著眼,問道。
流光頓了頓,垂著頭道:“很涼。”
“你其實是在等我救你麼?”夙命又問。
流光又頓了頓,頭似乎更垂得低了:“不是。”
“哦?”夙命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與自己對視。
流光有些昏眩。就像剛才夙命離她這麼近一樣。盡管知道這張麵孔不過是夙命的半半偽裝,但被她這樣直視著,便令人喘不過氣來。
流光咬了咬牙,衝口道:“我今日若是等你救我,明日又可等誰?”
半晌,夙命才笑著道:“就算到了明日,你也不會失去希望,不然你是如何活到今天?”
“換言之,也許沒有我的出現,你會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你想做的事。”夙命突而想到這些,然後低下眸來,“我把你的生活攪亂了?!”
流光也笑了:“若是沒有你們,我隻怕死在了井底下,和太子給我的琥珀一起。”
替夙命換了衣,流光把濕衣裳收撿好了,又歎道:“井水可不像這溪水,我確是欠焰池一句謝意。”
夙命攏攏發梢,挑眉笑道:“罷了。之前你不見了,她急得直躥,若是還記著這個,就不會趕著去找你了。”
流光輕輕呼了口氣,覺得有些哽咽。
“我們走吧。”夙命過去牽馬,與流光又走出竹林。出林後,夙命翻身上馬,流光忙爬了上去,夙命掉頭輕笑著眼角飛媚道了句“娘子,可要坐穩了。”便勒馬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