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知道,”夙命緩緩伸了伸手腳站起來,“當年被太子看中的晏流光到底是何美色?八年之後她為何變得與傳言大相徑庭?晏棲桐以假替真是無奈之舉還是詭計之果?這些,”夙命轉過身來麵對張老,“現在還都不知道。”
張老已經慢慢回過神來,理了理思緒,便道:“把你在宏京所知道的,都說個遍吧。”
於是夙命便把過程述說了一遍。
這其中,張老是紋絲不動,仿佛剛才一驚一乍的老人不是他。
等聽完後,張老才問道:“所以你把她帶出來,想幫她找回原先的容貌?”
“對,”夙命垂眸:“宏國太子妃是誰,原與我無關。但我就是好奇罷了,如果我能救她,我要送她再做回太子妃。”
“你瘋了。”張老頻頻搖頭,“就算如你所猜測的,她是被晏妻所迫害,想必也傷至筋骨無力回天。”
“那便刮骨療傷。”夙命淡道,“她若想報仇血恨,她會忍受下來的。”
“夙命,我本不該如此問你。今日我們坐在這兒,是老友續緣,非關權勢。你別忘了你是彥國人。如果你把她治好,再把她送回太子傾身邊,難保不令人留下她是你安插在太子身邊一根刺的表象。你以為她還能安坐太子妃之位?”
夙命微微一笑,盡現傲睨之色:“我若要做,定然使萬全之策。”
“好吧,那退一萬步說,”張老想了想,“如果她是自行毀色,別人是無奈之舉,你又如何?”
夙命抬頭看著牆上的一幅狂草半晌,才道:“我與她有緣,留她便是。”
張老頓時點點頭:“得君一緣,三生有幸。”
夙命便又坐到他身邊:“我知道張老雖然退下相位,但人脈仍在,我想請張老派人暗中替我調查。”
“老朽明白。”張老拈拈胡須,“既便你不說,我也會找人去弄個清楚,不然我也很糊塗。”末了他瞧了夙命一眼,“我看你如此上心,是最近極無聊麼?”
“嗬嗬,”夙命揚眉輕笑,“咱們是交淺言深。您真如我父母,知我脾性。”
張老滿意地點點頭,對這話十分受用:“你隻知玩,別哪一日把自己玩進去了。”
“怎會?”夙命不在意地道:“我是被抽了七情剝了六欲的人,你不知麼?”
張老一聽便緊張了:“聽說知玉大師在選定傳人後會對她下咒,當真如此?”
夙命笑道:“這種傳言有甚可信,若真如此,我和死人也就沒有兩樣了。”
“也對也對!”張老撫掌道:“你其實知情知義,難為你了。”
“國之命,不可違而已。”夙命淡道,微微傾了傾上身,“那麼,就有勞您了。”
“你放心吧。”張老見這話題已然結束便道,“你既然來了,就住些時日,我斷不會就放你走的。”
“我知道,”夙命笑道,“我還沒見過您的重孫兒呢。”
“哈哈,”提到這個,張老一臉餘悸地道,“他娘生他生了三日,把老朽我也嚇壞了。”
“難產麼?”夙命腦中閃過一個人名。
“對,光是穩婆就換了四五個,後來是請了個叫音顧的才把他從他娘肚子裏抱出來。”
果然。夙命暗道,忙問:“這音顧還在鎮上麼?”
“走啦,”張老皺眉道,“那是個挺古怪的人,錢不肯多收,酒也不曾喝,接完生後撥腿就走了。”
夙命歎了口氣,那個人現在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而那把長命鎖,她又究竟是要替誰家小孩打造的呢。
“怎麼?難道一個穩婆你也認識?”張老站起身來,示意她一同出去。
“認得。”夙命點點頭。
張老瞪圓了眼,嘟囔了句:“就知道哄老頭子我。”
夙命失笑,但也不再說什麼,跟著張老出去了。
出去後,張老立即找來管家,把夙命和流光請進了自己住的院子裏,選了最幽靜的那間房,畢竟夙命對外還是男子,流光還是他娘子,張老便由著她去。
很快的,張老又見到了流光,這回他不像初時那樣粗眼看她,但也沒恨不得在她身上看穿真相,而是老辣的表現如常,隻是眼睛時冒精光罷了。
而夙命在看到流光的第一眼便有些驚愕,隻見流光把發束挽了起來,露出細致的頸部。她朝自己走來時,風吹衣動,而人靜如雲,抬眸間黑目如漆,似笑似顰。夙命便想,她應該是風華絕代才行,她必須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