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很靜,窗外卻已有蛙鳴。
流光看著香好一會兒,才發現這是無煙香,看來隻是用來恰對時辰而已。
看看香,再抬頭看看夙命。
就像娘親堂裏擺著的像一般一動不動。
在遇到夙命以前,流光一直過著很封閉的生活,一動不動的坐一天,也是時常有的事。所以眼見著一支煙燒至了香柄,流光便仔細地又靠上一支去,點燃之後,把燒過的那支香替換下來,並端正地擺在腳邊。
第二支香又一點一點地變成煙灰掉落下來,差不多燒至一半的時候,門外便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到了門前,便有人輕輕叫了流光一句。
是那個段花梨的聲音。流光看了看香,便起身去開門。
段花梨在門外吹滅了燈籠進了門,將琥珀交給流光:“玉鴛鴦已經走了。”
流光緊緊握住琥珀,然後才慢慢攤開手掌心來。
琥珀依然還是那顆琥珀,隻是中間那點絳心已如血絲般化開,在琥珀中緩緩遊動。
這顆琥珀跟了流光那麼長的時間,但她也沒有看過這麼希奇的事。夙命隻是讓她親膚而已,方才倒是沒有想太多,現在隻有先握在手裏再說了。
段花梨又問流光道:“知玉大師有什麼變化麼?”
流光抬頭看看入定的夙命,和剛才一樣,沒有變化。
“按理說,此時大師的魂魄已經跟著玉鴛鴦走了,那大師的肉身,得要好好看著才行。”段花梨輕輕走近夙命身邊,仔細看了看,確實和平常沒什麼區別,這才呼了口氣,輕聲道。
“放心吧,”流光又重新坐回小香爐邊上,“兩天而已,不算什麼。”
段花梨看了看她腳下已燃過的那支香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來換你。”
等了一下,流光卻沒有說話,段花梨在心底喟歎了聲,便走了。
一夜,燃盡五支香。
雞剛鳴過幾聲,段花梨便起了床。
秦海樓隨著也醒了,但是她還不太能活動,便有些懊惱。
“你好好再睡一覺,便是為我好了。”段花梨親昵地和她隔著被子擁抱了一會兒,這才出了門。
敲了夙命那間的房門,流光便來開門,她抬頭瞧了瞧才剛剛魚白的天空:“已過六支香呢……”
“嗯,時間還很長。你去睡一覺吧。”段花梨直接走進去坐在流光之前坐的地方。
“不,我說過要寸步不離。”流光依在門邊搖頭說道。
“大師說了,讓我替換著你來。”段花梨也不說其他的了,“你不聽她的麼?”
流光張了張口,然後才道:“那就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呢?”段花梨在流光轉身後說道,“救錦媛,應是碧喬想做的吧。”
流光很想問問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故事,但顯然不是現在問。她站在門邊雙手合掌,對著天空拜了拜,然後對段花梨道:“錦媛能不能回來,我也不知道,我隻是知道夙命一定要平安回來。”
“流光。”段花梨叫住了她。
流光轉身。
“你喜歡大師麼?”
流光一愣,這句話,仿佛誰也問過她。
流光靜靜地應道:“她是這世間對我最好的人。”
“對你好,便可以了麼。”
“那還要如何?”流光不明白。
“你看看碧喬和錦媛,命喪黃泉;看看我和海樓,遠走他鄉。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