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夙命那一側身倒下,再後麵的時辰裏,流光都不敢絲毫怠慢。
雖然夜顯得更加漫長,日頭也是以寸移之速,好歹直到了又一天晚上。
因為隻剩下一兩個時辰了,段花梨也呆在房中沒有離開。
可也就因為隻剩下一兩個時辰,所以流光的心更急了。
“若是沒什麼意外,為何偏偏等到最後才會回來。”
這是她心中的憂慮。
原本因為不想打擾了夙命,流光把小香爐放置地離床遠遠的,但是夙命那一倒後,流光幹脆搬了凳子把它移到了床頭邊,她好就近注意夙命的情況。而總是覺得心中有什麼不安,所以隔一會兒便要伸出手去試探一下夙命的氣息是否安在。就連秦海樓都過來看了一遭,也替夙命把了回脈,並沒有其他異常。
段花梨一直坐在門邊,遠遠地看著流光。
流光坐在床邊,一手握著夙命的手,一手擱在自己胸前。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如果夙命一但出問題,她將會把胸前的那塊琥珀砸了來換回夙命的性命。
隻是有些看法她在心中有所保留沒有說出來。
譬如,以知玉大師的身份地位,如果救錦媛會冒生命危險,她會去救嗎?又為何甘願去救?總到底,也不過是,她為何去救?
段花梨能感覺到夙命對自己這樣的人很感興趣,但是那並不代表她就是此中人。更何況就算是,錦媛和她也沒有太多的關係不是麼?
所以,要不就是她可以從錦媛那裏得到她以為非常重要的答案;要不然,這一趟根本沒有什麼危險。
瞧著流光的樣子,明明就是在之前就已有危言聳聽,所以才怕得要命,真不知是夙命刻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想起上次在彥都之外見到她時,她任性妄為的樣子,段花梨不太覺得會是後者。
那麼,她和這個流光真的有什麼關係麼?
還真真是謎。
段花梨想著想著,突然拍了自己額頭一下。
說好不再多管閑事,又何苦為他人操心。
地上的香柄被以十為一排了四行餘,小香爐邊也隻剩下最後一支了。
原本一天來動作頻頻的流光這時反倒十分安靜,夙命在床上躺著一動不動,她坐在床邊也是一動不動。
“流光……”段花梨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輕輕叫了句。
流光似未聽聞到,隻是一逕地看著夙命的睡顏。
段花梨心中輕歎,小香爐裏的香已近燃盡,她的精神也繃得極緊了。
拈起最後一支香,段花梨仔細地繼燃上。
“啊……”流光這才回神,低促地叫了一句。
“最後一支了。”段花梨說道。
“嗯,我知道。”流光點頭,努力地睜了睜眼睛。
“再堅持一下吧,半個時辰,很快的。”拍了拍流光的肩,段花梨道。
“嗯,我知道。”流光依然如是回道。
段花梨便站在床邊,與她一起看著夙命。
靜躺著的夙命,與平時裏的她有很大不同。
她若一睜眼,那種貴氣和邪氣便一覽無疑。
說她貴氣,是她的身份所決定的。從小被栽培成知玉大師的接班人之一,文韜武略都要有所涉及,接過知玉大師之位後,血液裏便流淌著不低於皇族人的尊貴,那種俯瞰萬民的氣概天下的女子中,既使是皇後,也比之不得;而至於邪氣,則是出於她個人性情所好。太多嚴正的事如果不學會調劑,隻會變成麻木不仁的真正的冷硬麵具,而失去本心。幸而她身邊的人大多有趣,不至於讓她死板無比,但讓她變得今天這樣任性妄為風流肆意,估計是大家都想不到的吧。
總之,躺在床上的夙命,雙眉細長,眼睫黑漆,頰似玉唇如紅櫻,正是無害得很。
流光抬頭看段花梨也直直地盯著夙命,突然輕聲笑了:“就這樣看著她,怎麼也不厭,我是不是瘋了?”
段花梨微驚,但閉緊了雙唇,沒有言語。
“喜歡不喜歡,我沒有資格對她說,至少現在沒有。”流光輕撫著夙命的掌心,那裏並不如一般女子的柔軟。她知道,夙命會武,所以是長年有習兵器的結果。
“現在沒有?”段花梨聽不懂了。
“是啊,現在的我,不是‘眸轉流光,璀璨佳人。’”流光暗笑,“可是我居然很慶幸正是如此,不然,我肯定要錯過她。”
眸轉流光,璀璨佳人?
段花梨隻覺這話似乎很耳熟,半晌她才張口失聲道:“難道你是……”
“是誰都無所謂了,在她身邊最好。”流光靜靜地道。
段花梨並沒有再問,而是轉頭去看小香爐。
流光也轉過頭去,然後露出個奇異的笑容:“曾不甘,真不甘,但現在倒是迫不及待。”
段花梨見流光放開了夙命的手,然後伸向她自己的衣領。
“等等。”段花梨突然叫道,她剛掃了一眼夙命,隻見到她眉間微蹙了一下,雖然動作細小,但逃不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