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痕四七 曾經似滄海(2 / 2)

因此,晏丞相也是著急萬分,而大夫人更是寢食難安。畢竟不止是女兒棲桐不見了,就連那個真流光,也一並失去蹤影。

自將西院布置成靈堂後,晏丞相和大夫人都沒有再來過。晏丞相除了每日上朝參與朝政外,便關門在家。因為他知道,皇後一直有令人監督著晏府。他之前派出去尋找女兒的人,也被她的人給擋了回來。皇後似乎也不怕被他知道,倒像是正要告訴他,這個太子妃之位,曾經不爭,現在卻要爭上一爭。

若是從前沒有女兒盛名在外,恐怕這個太子妃之位,早就被皇後娘家的人占住。現在女兒失蹤在前,她倒可以順勢而行了。

可是今天,就在剛才,居然有家丁飛奔來報,說是小姐進了西院。

小姐進了西院——這短短六字卻令晏丞相與大夫人如聞天籟。

他二人直奔西院,門口的守衛自然不會阻攔他們。

大夫人穿過前堂,遠遠便見到後廳的大門敞開,門裏站著兩個人,都穿著白衣,婷婷而立。

“女兒……”大夫人欣喜萬分,幾乎帶著哭音提著裙擺衝了進來,甚至搶在了晏丞相的前麵。

可是等她定睛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時,卻頓時呆若木雞,又如同天雷轟頂,整個人抽盡了血色。

晏丞相隨後進得門來,也是完全愣住。

這,絕不是自己的女兒——晏棲桐,倒是端得眼熟,似曾相識。

尤記得二十年前,他尚在外做官,某一天遊湖時,聽到美妙的歌聲,他聞著歌聲一條條畫坊的尋找,最終找到一位美貌絕倫的女子。

那女子,是當地青樓的名牌,周邊達官貴人無不趨之若鶩,與她相識後,偏偏戀上了他。因為正是調往宏京升官之際,他十分猶豫,家中已有結發之妻,若是此時帶她上京,必然會遭到非議,而他正是仕途得意之時,經不起一點風雨。可是這女子苦苦哀求,不求名份,但求給她一篷茅屋便足矣。於是他心軟了,帶了她一同上京。上京後,他忙於為官之事,越發不便與她親密,而她,卻是做到了當初的承諾。她鎖了自己的雙足,蒙了自己的雙目,從此躲在晏府裏,安心過活。

然後,棲桐與流光一同出生了,那時,是他困在權力之爭中最初的幾年,不要論說是流光,就是棲桐,他也很少親近。再然後,自己終於做到了人臣的終極,位於百官之首,而就在這個時候,太子入府,驚見流光。

是的,他欠這對母女太多太多,以至於現在,恍然又如見到了當年當夜,輕斂蛾眉,倚舷對月輕唱的妍麗佳人。

“你是誰——”

晏丞相的冥想被夫人尖銳的聲音所打斷,他醒過神來,見到夫人身形搖搖欲墜。

“我是誰?”流光毫不回避,直視大夫人,冷冷地說道,“我是太子妃——晏流光。”

“你騙人,你不是晏流光,你不是——”大夫人陡然跳起來,衝向流光。

隻是她被晏丞相一把扯住,他怒喝一聲:“你幹什麼?撒什麼潑?”

大夫人被這一吼,嚇得頓時顫抖起來,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家老爺,幾乎語不成聲:“老爺,她是假的,她是假的,你快把她抓起來,她不是棲桐啊……”

“我知道她不是棲桐。”晏丞相沉聲道。他放開夫人,走到流光跟前。

流光看著這個男人,這個自己要叫做爹的男人。自己的身上分明流著他的血,但他向自己靠近時,卻隻能感覺到自己在陣陣地發冷。

然而再不願意,那個字,還是不由自主地張口輕道:

“爹……”

晏丞相心中一顫,有些苦澀地問道:“你從哪裏來?”

流光低垂下眼,神情壓抑。

夙命在一旁上前一步,從袖籠中拿出一樣東西遞到晏丞相的眼前:“晏丞相,你可還認得這是什麼?”

晏丞相一看便雙瞳緊收,失聲道:“這是……”

那是一隻踞蹲著的小金虎,是他書房裏的鎮紙。他已許久不見這鎮紙,是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把它給弄丟了,也曾經在府裏查找過,但終究因為別的事務而忘記了它。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它。晏丞相看著這丫頭模樣的女子,心中驚疑萬分。

棲桐出嫁時,他正是在書房中見到那女子,可也不是這般模樣,隻是——這一雙慧智的眼眸,始終未變。

難道她真是彥國的知玉大師?

“你果然來了?”晏丞相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