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痕五十 承責(1 / 2)

大夫人在聽著流光與太子的對話時,心便一寸寸地冷了下去,甚至齒間都滲出寒意來。

早聽說太子與流光之間有信物,可是多年來,流光都死咬牙不曾鬆口,既使到了最後關頭,也不見她吐露分毫。

可原來,她和太子之間不單有信物,還有她們所不知道的小細節。

若是棲桐嫁入東宮,太子必然要問起這信物和這些往事,那時棲桐如何拿得出手,又如何說得出口?

看來,一切皆是天意,她違天而行,所以女兒受了報應。可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啊,全,是她的錯!

所以,就在太子問流光臉傷的時候,大夫人絕望地跪在了太子的麵前。

“晏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宏傾吃驚地問道。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大夫人頻頻磕頭,聲音慘淡。

宏傾便去看晏丞相,隻見他臉上也黯然失色,隻好無奈地扶起大夫人:“你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大夫人靜靜哭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流光,被我軟禁多年了。”

宏傾睜大了眼,實在沒聽懂大夫人在說什麼。

“我為了我的女兒能做太子妃,將她軟禁在當年你到過的那個小院子裏。出嫁那天被劃花了臉的,是我的女兒晏棲桐,現如今,還沒有找到。她——”大夫人指了指流光,“才是真正的晏流光。”

宏傾慢慢調頭,流光臉上已無淚水,但神情卻冷似水涼。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鬼迷心竅,也不至於生出這麼多曲折來。”大夫人又重新跪在太子身邊,“請太子處置吧!”

宏傾仍有些莫明其妙,隻得問流光:“流光,這是真的麼?”

“這是真的!”

而這句話,卻並非出自流光之口,是夙命說的。

宏傾這才把目光放在了流光身旁的那個丫頭身上,他望著她:“你是……”

“太子殿下,”夙命微微前傾身子,然後展言笑道:“太子就忘了我這個‘柔弱女子’了麼?”夙命刻意咬重那幾個字,果然看到宏傾一臉驚疑。

夙命說罷便徐徐抬起左手,使長袖遮掩住她的臉,然後又抬右手於長袖後。

待夙命再次放下左手時,她已揭下了自己的假麵,露出真容。

宏傾先前就已聽說知玉大師已在來宏途中,所以開始隻因她的話而半疑,而這下子倒是被驚得倒退兩步。眼前仿佛恍過她的身上帶著鮮血,在自己麵前緩緩倒下的情形。

“知玉大師!”宏傾驚喘一聲,心情十分複雜,他隻得怒視晏丞相,“晏丞相,知玉大師已到宏京,為何你沒有報上來,如此怠慢大師,可怎麼得了。”

“太子休怪晏丞相,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夙命淡聲道,“若非我們如此出場,又怎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裏,將你們都聚了過來。”

宏傾一時沉默,確實,他在得到消息後,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你與這事……”宏傾微眯起眼來,“真有關係?”

“有!”夙命直接道,“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幅畫麼?”

宏傾嘴角微抽。

“那晚我真有到過丞相府,是真想替你看看太子妃是何等模樣。可是卻沒想到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晏家有兩個女兒。晏流光被大夫人下藥,令她失了美貌又軟禁了她。而那個傳言中早年死去的大女兒晏棲桐其實當然沒死,但卻順理成章的代替了她。真假太子妃,太子,你聽懂了麼?”

“因為流光失了容貌,我無法得出她的真容,所以才隨手畫了一幅仕女圖給你。不過我想太子你一定不想娶個假流光吧?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模樣,所以我把她帶走了。我帶走的是真流光,但卻不想出嫁那天假流光被毀了容,情急之下,我便將她也帶走了。”

“落在丞相府的那塊玉是真的。但是你到了彥國我卻無法承認。因為那時我還沒有還流光的本來麵目,這等奇事,想必說來你也不會相信,所以,現在我來了。”

“太子,你欠我的,我來討回。”夙命終於說完了,然後微微笑著看向太子。

宏傾聽完便吸起眼睛,微微思索,而不等他把目光落在晏丞相身上,晏丞相自己開口了:“夫人,你起來。”

大夫人呆呆地看向他。

晏丞相走到太子身側跪下道:“臣是晏家的當家人。臣雖不知夫人下藥之事,但亦有不察之罪。當年流光莫名失去容貌,臣本該向皇上稟明,卻暗自調包,便是欺君之罪。明日臣便向皇上上書,請皇上降罪於臣。”

說罷,晏丞相鄭重地叩了頭,然後站起來,那身形依然如平常穩重,隻是眼角泛著暗淡的滄桑,遮掩不住。

“其實——”流光這時慢慢開口,“是我的錯!”

眾人又皆看向流光。

“那年我若是沒有跑出小院,也就不會遇到太子;太子不與我定下婚約,大娘也不會如此苦費心機;這些若都不存在,現在便是另一個局麵。至少,棲桐不必將身份埋入土裏,也不必受破相之苦。身為女兒,不能為爹娘積德,反使娘親先逝,若又使爹爹丟職,實為大不孝。而且——”流光直麵太子,“我除了這一身皮囊,無才無德,實在不配做太子妃。所以肯請太子廢了我,但亦求太子保全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