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下,讓一下。”
“姐!”
“爸他怎麼了???”
“不知道啊!”
伊韻含撥開一層又一層圍著的人群,就看到自己的父親躺在地上,猝然昏倒,不省人事,麵部肌肉有些異常的扭曲。但她和弟弟都不是學醫,根本無從診斷爸爸這是怎麼一回事,隻能站在一旁幹著急,急的繡眉都擰成了一團。
伊東輝倒下的時候,前一秒還在和夏立高談闊論,聊得不亦樂乎,下一秒就毫無征兆地抽動了幾下倒了下去。
“先把伊董事長抬到桌子上等救護車來吧。”
旁邊有人提議卻被人群中一個嚴厲聲音製止了。
“他應該是中風,千萬不可搬動他,如果移動,會加速微血管的破裂。”
一個女人走了出來,驅散了一些站在伊東輝身邊的人,留出一個較大的空間來好讓病人有一個呼吸的餘地。還好會場裏都是一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聽到有懂醫理的人出來,立馬讓開了位置讓她來為伊東輝診治。
“我是醫生,誰在病人暈倒前接觸過?說一下他暈倒前的情況。”那個女人穿著晚禮服,高跟鞋卻也管不了這麼多,脫了高跟鞋就跪在了伊東輝的旁邊,看了看他的瞳孔和麵部肌肉,然後向四周的人問道。
“剛開始沒什麼異樣,我們很高興地喝酒,我們多年沒見難免情緒有些激動,後來喝了幾杯他一直在打哈欠,嘴角也有些抽搐,他說自己頭暈得很,視線也很模糊,正打算讓他坐一下,就昏過去了。”夏立回憶了一下說道。
“病人有高血壓或者高血糖的病史嗎?”
“有高血壓。”伊韻含接到。
“有針狀物嗎?”那個女人聽了略微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
“等等,我去拿!”會場的一個工作人員立馬跑去後勤室拿了縫衣服被單用的繡花針。
那個女人讓伊韻賢輕輕地將伊東輝扶了起來,坐穩之後,對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的伊東輝要求了幾個動作,看著他偏向一邊的舌頭,呼吸呈快、淺、弱及不規則,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拿到針之後,她立馬在伊東輝的十個手指頭尖兒個戳了一針,等十個手指頭都流出血來才罷休。又拉著他的耳朵,直到把耳朵拉紅,在兩耳的耳垂部位各刺兩針,也各流兩滴血出來。然後讓伊東輝靜靜地坐了幾分鍾。
這幾分鍾的時間仿佛被拉長到了一個世紀的長度。伊韻含和伊韻賢兩姐弟一刻不停地盯著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兩人實在無法理解,平時一貫身體健朗的很又很注意保養,除了有些許的高血壓之外其他指標都正常的父親怎麼會突然之間中風了。好在過了一會兒,伊東輝並沒有惡化的跡象,而且那個女人剛剛做的事情也讓伊東輝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剛才的驚嚇還是讓兩個做兒女的差點沒嚇出病來。
這時候,救護車來了。伊韻含先陪伊東輝和那個女人上了車,伊韻賢則留下善後。一場生日宴會弄得如此狼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父親可千萬不要有事,中風可大可小,他也算知道一些,中風這種東西如果治療及時得當,就不會出現太大問題,但如果治療不好,恐怕有生命危險,就算活下來了也可能會癱瘓一生。這種擔心讓伊韻賢心神不寧,在會場裏踱著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有條理地把賓客的事情辦妥。
夏立雖然心裏也焦急,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立馬沉著地幫伊家姐弟安排了起來。更何況他也相當懊悔,自己要是不勸酒,或許就不會引發這麼嚴重的事情。出事的時候他就讓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先去醫院幫著伊韻含打點一切,自己也打了一個電話給XX醫院的院長,讓他立馬安排專家給伊東輝治療。
過了一段時間,夏立看大部分賓客都已經走了,他拍了拍伊韻賢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走吧,剩下的會有人幫忙處理的。兩個人上了車,一路飛馳到了醫院。而伊東輝已經被送到了手術室裏。所有人都站在那個鐵門的後麵,焦急地等著裏麵的結果。
夏冬暖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伊韻含一步,就像她的眼神沒有離開過看不見的手術室一樣。一路上趕來,夏冬暖多少次想上去擁住那個顫抖卻故作堅強的身體,卻不知道該怎麼邁出那一步。站在搶救室門口的伊韻含看上去那麼無助,伊韻賢扶著她站在牆邊,原本舒展的眉頭現在緊緊地皺在一起,滿眼的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滴落下來,讓人看了驀地心疼。
“會沒事的。”
夏冬暖終於忍不住,走到伊韻含的麵前,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道,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關心的舉動,可夏冬暖希望伊韻含知道,這個舉動不隻是一個含義。自己會親自給她一個答案,而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等自己。此刻的夏冬暖自然理解作為女兒的伊韻含焦急的心情,讓她難過的不是沒有機會說出自己的心,而是不能代替伊韻含,或者和她一起承擔這些痛苦。一種幫不到她的無力感讓她很難受。
伊韻含看著眼前擔心自己地夏冬暖,有些疲憊地點點頭,她很想寬慰地笑笑,讓她別擔心自己了。但就是扯動嘴角都讓她覺得困難,現在就更加無力去想什麼兒女情長了。不是不在意夏冬暖的答案而是爸爸還在裏麵搶救,其他一切的事情與之相比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回憶像一把鋒利的刀,仿佛在伊韻含的心裏刻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每一筆每一劃都痛得讓這個搶救的時間變得度日如年。
這就好像一個晴天霹靂,讓伊韻含發現自己在孝順的方麵做的有多不好。多久沒有擁抱爸爸,多久沒有替他好好按摩,沒有好好跟他聊過天,多久沒有陪他去給媽媽掃墓……但一切的悔念在現實麵前都是無力的,隻能徒增愧疚和負罪感。
但伊韻含做不到不去想,她隻能憑著自己的本能,抱著留著一樣血脈的弟弟汲取那少許的溫暖,卻發現對方健壯的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
原來,害怕的心情是那樣地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