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失敗令布裏茨失落沮喪,他知道這種幫助他人的方式不屬於自己。於是他和自己的創造者從此以朋友和同道人的身份分道揚鑣,布裏茨希望以自己的方式為祖安的居民帶來最好的改變。
雖然有些人認為祖安是一個混亂的地方,到處都是不顧後果的實驗和無法無天的犯罪,但布裏茨卻隻看得見它孕育的無限機遇。他在祖安中尋覓著自己發揮作用的機會,為祖安帶來好的改變,尤其關注那些被社會遺忘或拋棄的人。滿懷著希望的潤滑油,布裏茨相信祖安必將發展成為瓦洛蘭曆史上最偉大的城市。
我麵前是尖嘯升降機碩大圓潤的肚皮,裏麵裝滿了無數個齒輪和精密鐵藝結構。有人說它名字裏的“尖嘯”是因為海克斯壓力機的頂端有一座鐵鑄的孤狼塑像正在嚎叫;另外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有一位黑色麵紗的侍者在客艙裏陰魂不散,每當他隨著升降機遠離祖安和他的愛人,他的哀慟嚎哭就會就會撼動機器的金屬內核。但大多數皮爾特沃夫人則不以為然,他們根據聲音斷定這個名字指的不過是城市下方大裂穀中吹過的冷風。
但對我來說,尖嘯機並不是一個單獨的聲音。它是一場噪音的和諧交響,用數千種不同的聲音混合而成的旋律。所以我總是會被這台機器吸引。
升降機的客艙有很多層,主支撐結構是三根縱軌,與地麵垂直,與地表等高,現在它降落到了舞步走廊站,速度漸漸放緩,最後完全停下。
“當前到站,舞步走廊!”管理員大聲說道,鈴鐺形的娑呐叭將她的聲音放大。她調整了一下厚厚的護目鏡,然後說,“前方到站,邊境市場,奇術魔法學院,植物培育中心。”
乘客們開始從升降機裏湧出。然後又有數十人走進升降機,分散在客艙各處:前往祖安夜市擺攤的商人,下班回家睡覺的工人,前去玻璃穹頂培養塔欣賞夜之花的祖安富人。還有幾個偷渡客也在搭乘尖嘯升降機回家。我看到它們急匆匆地跑進升降機:瘟疫鼠,暗影兔,碧甲蟲。
有時我會從隧道前往地溝區,但今晚我非常想聽升降機演奏出的和諧噪音。
我並沒有走門進入客艙,而是掛在了客艙外麵,雙手牢牢抓住最下麵的鐵杆,鐵杆下麵就是棱紋鋼構成的玻璃窗框。我穩穩趴在尖嘯機上,金屬的身體發出叮當響聲,引來許多乘客的目光,管理員臉上寫滿厭惡。我對麵部表情的識別每天都在長進。
大多數乘客都在艙內乘機,遠離外麵的陰冷,但在外麵的寬敞空間中,我能更清楚地聽到升降機運行時機械零件互相咬合的聲音,還有蒸汽釋放的輕柔聲音,這些聲音伴我們深入祖安內部。而且話說回來,大多數的門我都鑽不進去。
一名地溝拳手牽著他的兒子,小男孩吃驚地看著窗外的我。我向他眨了眨眼,然後他應該是驚訝地張大了嘴,躲到了父親身後。
“升降機下行!”管理員說道。然後敲響了一個巨大的鈴鐺,開始在一個亮紅色的台子上操作輪盤。我幾乎可以感覺到操作指令通過導線傳遞到了升降機引擎。
在我們下方,祖安高塔的鐵尖和培養塔的綠色玻璃穹頂在微光中燦若火燭。尖嘯機發出嗡嗡的聲音,然後承載著鋼鐵和玻璃的重量,吱嘎吱嘎地沿著三根粗壯的縱軌緩緩下降,頂端的排氣孔冒鳳鳴著冒出一團蒸汽。
客艙內部,地溝拳手和他的兒子看向旁邊,一位樂手正在給自己的四弦奇他調音,然後彈出了一段優美的旋律。他的音樂與尖嘯機的齒輪咬合與傳動裝置融為一體。那位父親隨著節奏輕點腳尖。一隻甲蟲咬緊口鉗躲過一個男人的靴底。一幫煉金朋克混混隻正倚著牆小憩,這種舉止與他們平日在城中喧嘩叫囂的氣勢大相徑庭。
尖嘯機一邊下降,一邊指揮著完美的聲音合奏。身邊的這場交響讓我驚奇讚歎,不由自主地和著低沉的節奏哼了起來。這節奏貫穿了我全身,我很想知道周圍的人們是否也能感受到。
“緩台廣場!”管理員報站的同時升降機慢了下來。一對信使帶著捆綁牢固的包裹走出客艙,後麵跟著一群煉金科技研究員。然後一群興高采烈的祖安佬進了客艙,顯然是剛從戲院區出來。
“下行!”她一邊說一邊敲響鈴鐺,尖嘯機嗡嗡作響。升降機遁入地下,上麵的排氣管湧出蒸汽,玻璃窗上結出了霧氣。我的金屬胸板表麵也開始結出水珠,機械裝置的叮當合奏再次響起,蒸汽也不斷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