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折戲 假作真時要遭殃(1 / 3)

第2章 一折戲 假作真時要遭殃

時間撥回兩年前。

歡喜曾以為,這絕對是她人生中最倒黴的一天。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大概是“一個假名牌包引發的慘案”。

九月的日頭耀花了眼,柏油路麵滾燙。歪歪戴頂鴨舌帽的男人蹲在街角旮旯,每隔幾秒就要看一眼手上的電子表,不停地四下打量,有種驚弓之鳥的警覺和焦躁。

一般來說,但凡見不得光的交易,通常都選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進行。這青天白日的,跑到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接頭,確實有點超出歡喜的認知。

遠遠觀察了半天,什麼也沒瞧出來。等到綠燈第三次亮起,她咽了咽幹燥的喉嚨,硬著頭皮走過去。

那男人很瘦,兩條小鳥腿緊裹在小腳牛仔褲裏,神經質地抖來抖去。直到確認過眼神,都是鬼鬼祟祟的人,忙站起來招呼:“快過來,就這兒!”

歡喜站在離他兩步開外的距離,清了清嗓子:“你就是‘猴子派來的’……”,腦子一霎短路,綠蘿說的那人究竟叫“猴子派來的逗比”還是“猴子派來的救兵”來著?萬一搞混了多尷尬。

小鳥腿省掉寒暄直奔主題:“對對對,我就是那個猴子派來的,你錢帶了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趕緊的,我都等半天了。”

上來就要錢,歡喜不勝惶恐,警覺地捂緊了肩上的挎包,“就在這兒啊?”

他訕笑著點了根煙叼在嘴角,從腰包掏出本證書在晃了晃:“那你還想在哪兒,警察局門口?幫幫忙,不就買張假學曆證,又不是走私,至於嘛?”

歡喜臉上燥熱,懊惱自己果真沒有幹壞事的天賦。昨一宿沒睡預演過無數遍,事到臨頭還是顯得不夠專業。定了定神,盡量用鎮定地語氣商量:“能不能再便宜點兒?二百五多難聽,抹個零你看怎麼樣?”

“我看不怎麼樣!”小鳥腿嘬著嘴作牙疼狀:“你這人幾個意思?都談好的還坐地砍價啊?這不瞎耽誤我工夫嗎,瘟頭瘟腦十三點!”

“誰買東西還不讓講價了,不賣就不賣你幹嘛罵人!”

小鳥腿吐掉煙頭,不耐煩地斜睨她一眼:“已經是友情價曉得伐?我看你這小姑娘長得麼老登樣,怎麼不講道理?也就看在藍哥的麵子上,不是熟人的生意我都懶得接!”

他口裏的藍哥,想必就是好姐妹綠蘿給找的拉線人,一個叫藍紹綸的家夥。

歡喜油鹽不進,伸出兩根手指晃晃:“就二百。”

小鳥腿分文不讓:“二百五。”

“多難聽啊……”

“我不嫌難聽。”

“我嫌。”

“幹脆白送給你好伐啦?”

“好啊好啊。”

兩人雙雙愣住。

歡喜扭頭就走,“那我不要了。”

在各大農貿市場身經百戰得出的經驗,砍價要想成功,最後一招就是欲擒故縱。

“臥槽!”小鳥腿啐一口唾沫,果然急了:“大熱的天你遛我玩兒呢?做都做出來了,你不要我再賣給誰去?你說你年紀輕輕怎麼比老太太還摳呢,背個名牌包還差這五十塊錢啊?”

歡喜停住步子,摸了摸綠蘿死活硬塞給她充門麵的驢牌(LV)枕頭包,略顯老氣的深咖配色,放哪兒都眼熟的棋盤格花紋,無一不對路人展示著“我很貴”。

綠蘿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人靠衣裳馬靠鞍的老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說上海是個潮人遍地的時尚魔都,“明唐服飾設計”就是聚集了整個時尚行業最頂尖精英的潮流生態圈。要想在麵試的時候脫穎而出,除了專業對口,就得看包裝。

她半偏過腦袋,認真道:“我差啊,誰規定背名包就得當冤大頭?你到底能不能便宜點,假的真不了,賣二百五我覺得太貴了。”

“我就掙這五十,要能便宜真不懶得跟你這兒磨蹭。總不能讓我白幹還賠老本吧?到底買不買,給句痛快話!”

買假證不是買菜,買賣不成,仁義也就不存在。歡喜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小鳥腿全不按套路出牌。她琢磨著明天就要去麵試急等著用,還是咬咬牙買了吧。剛說出:“那就——”

事後想想,可能當時表情實在太過慘烈,導致“就算你二百五”還沒來得及說完,那男人已經搖頭晃膀子,把手腕擠得巴嘎作響,狠道:“就怎麼著,就是不要了,成心耍老子?”

話未落,突然猛地拽下她肩頭的驢包,撒開兩條小鳥腿一路狂奔。

歡喜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搶包。

腦子嗡地一熱,她也擼起袖子拔腳就追。心想就憑這麼多年苦練出來的空手道三段,瘦骨伶仃的小鳥腿怎麼看都不是對手,非給他摁在地上來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摩擦。

正信心滿滿,小鳥腿拐個彎滋溜鑽進弄堂,眨眼就沒了影兒。歡喜咬咬牙,加快速度往前衝。就快要跑出弄堂口,冷不防眼前晃過一道銀光。

她下意識抬臂一擋,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右肩胛便傳來鈍重痛感,緊接著整個人朝牆體彈去,在垃圾袋堆成的小山上完成自由落體。

急促的刹車聲伴隨著金屬風擋劃過牆皮的尖銳響聲,騎手反應迅速,飛快地偏轉車頭,單腿支地保持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