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折戲 深穀裏的星光(1 / 3)

第10章 九折戲 深穀裏的星光

自從調任AE,林佩就很少在設計部出現。狂蜂浪蝶跟著轉移戰場,倒是落得清淨。前台換了個眉清目秀的小男生許源,跟連越一見如故,動不動稱兄道弟。

鑒於前台是個男的,實在下不去手,藍紹綸的理智暫時恢複了正常水平,又突發奇想開始硬撩歡喜。

這種尷尬真是讓人沒有想法。歡喜完全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麼設計,好在她最大的優點就是把爛桃花發展成桃園結義,關鍵時刻拉連越友情客串一把江湖救急,魔術師暫時消停。

這周五下班前,林佩掐著點到場,身邊還帶了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生,砍刀大雙眼皮上灑滿金粉,打眼望去跟孫悟空似的。兩人上來就語氣不善:“前前後後拖足一禮拜,別說我沒給你時間,現金還是轉賬?”

歡喜把裙子從腳邊的紙袋裏拿出來,抖開。

“隻能修補成這樣。你先看看,要是覺得不滿意,裙子就當我買下了,按原價照賠給你。不過我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得分期,每個月最多三百。”

悟空妹子眼皮忽閃忽閃,“我去,這真的是你那條裙子?”

全世界都盛行複古風,擁有獨特雋永的東方之美永不過時。

越來越多的國際大牌開始對高調奢華的西方宮廷風審美疲勞,而是大膽采用保留東方神秘感的刺繡元素。無論是華美的貴族風還是異域民族風,融入到單品細節上,都有意想不到的精彩。

歡喜從幹洗店裏拿回了斑駁的裙子一籌莫展,突然想起來打翻飲料那天,林佩桌麵上攤著一本《Marie Claire》,銅板彩頁的中縫裏還夾了張書簽,可見十足心水。

瑪麗嘉兒被稱作主流女性時尚雜誌裏最野的雜誌,風格向來另類。那一頁登的是Heaven Gaia當年秋冬款“呼之欲出”,占了很大版幅。模特輕紗蒙麵,在T台上展示別致的刺繡連衣長裙。

裙子上的圖案非常特別,名叫“繩文釉簪”,是種華麗的日本傳統發簪,從繩文時代就開始風行,最早隻用在藝伎和茶道文化中。人們信仰這種發簪具有神秘力量,可以驅邪避凶,綺麗的顏色也能彰顯華美與奢貴。

歡喜買回這期雜誌,在洗不掉的痕跡上依樣畫葫蘆繡出了繩文釉簪花紋,還別出心裁揉進大量金銀絲線,模仿發簪流蘇自然垂下的形態。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能看到細碎的絲光流轉。

林佩把裙子拿在手裏,翻來覆看了老半天。和身邊的妹子交換個眼神,顯然內心陷入巨大的糾結。

歡喜解釋道:“這條裙子沒有裏襯,我就做了雙麵繡。正反麵看都是一樣的,找不出線頭。”

悟空妹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林佩:“創意太讚了啊,穿上它,你就是今晚Party上最亮的仔。”

林佩把女伴扯過一旁,低聲說:“黃甜甜你豬腦殼啊!到底站哪邊?”

“當然是你這邊啦。”黃甜甜耐著性子哄她:“我家佩佩穿什麼都好看,要不你現在去換一下?咱們得抓緊點,時間快來不及了,再晚準堵車。”

“就這麼放過她?你都不知道這土包子有多招人嫌——”

“差不多行了,反正裙子你也挺喜歡的。看她那個窮酸樣,真按分期不得還到猴年馬月?再說現在辭職率那麼高,萬一她哪天閃人了你找都沒處找去。”

這其實是個不錯的台階,順著下了沒什麼損失,還能落個大方不計較的名聲。

林佩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小王立馬湊到小吳跟前,笑眯眯伸出手:“一千塊。願賭服輸不許賴,不然我就隻能去管你女神要賬,誰讓她害你輸了呢?”

小吳心疼地嘬著牙花,“她居然不追究了?合著平時那副得理不饒人的勁頭都隻衝著我來?看人下菜碟啊!”

小王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哄著順著是沒有好下場的,柿子可不就專挑軟的捏?這叫做最毒婦人心。一千塊幫你看清一個妞兒,劃算。”

小吳麵露淒然:“道理都懂,有件事還是要說清楚,我不軟。”

“有骨氣。既然這麼投緣,不如再賭個別的?”

小吳狐疑地望著他:“你又想坑我。賭什麼?”

小王神秘兮兮地眨眼:“賭那個姓藍的,能不能在一個月內搞定沈歡喜。”

真是無聊又嘴碎。夠不著就貶得一文不值,男人心也好不到哪去。歡喜憋著笑聽他倆在角落裏酸林佩,油然而生一種賺了一千塊的快感。

其實那條裙子上的簪形刺繡,真算起來價值遠不止這些。

雙麵蘇繡,對色彩和針法要求都很高。歡喜沒能見到實物,唯一的參考是雜誌高清圖,針法根本看不清。最常見的平針直繡,顯然做不出那種流光溢彩的效果。隻能自己琢磨,加入散錯針、編繡、繞繡以及擻和針,憑感覺去複製,看著不像又得拆了重來。

熟練繡娘的繡工,都按平方厘米算,一寸有一寸的價錢。一把團扇那麼大的雙麵蘇繡作品,在市麵上絕對不便宜。林佩那條裙子上的刺繡麵積,大概有三把團扇那麼多。歡喜拿出晴雯勇補雀金裘的勁頭,熬透好幾個通宵才終於完工。這幾天走路都發飄,全靠濃茶吊住一口仙氣。

正想趴會兒緩緩神,連越不知從哪裏鑽出來,把懷裏抱的大箱資料一股腦全倒在桌上:“小歡喜,你接下來有得忙了。”

歡喜哀嚎:“這是剝削,是赤裸裸的壓榨!”

連越表情很是意味深長:“能者多勞嘍,誰讓你老在甄真麵前惹眼出風頭?明天上午九點半,有個重要會議,咱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她遲遲啊了聲,“我又出什麼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