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折戲相逢一脫泯恩仇(1 / 3)

第15章 十四折戲相逢一脫泯恩仇

他嗓音沙得比她還厲害,看起來虛弱憔悴,垂著眼,神情一點也不安詳。

歡喜倒有幾分意外,“你真的生病了?”原以為他不過恃寵而驕裝裝樣子,結果還真是抱恙在身。刺激病號是不對的,她馬上端正了一下心態,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江知白消瘦許多,身上披一張很大的深咖色羊毛毯子,長流蘇直拖到木地板上。歡喜喚他一聲,“請問拖鞋在哪兒?”他回過身,怒目瞪著她:“我讓你進來了嗎?”

經過她煞費苦心的一番渲染,“裸模”這個梗,將從此橫亙在他的職業生涯裏,成為一個難以磨滅的集體笑話。過不了多久,整個梅溪老巷都會傳遍,老江家的兒子可以啊,居然還幹上裸模了巴拉巴拉……這簡直是一定的。

歡喜趕緊收回邁出的半條腿,照舊站在門邊上,說:“那我還是在門口給你道歉吧,剛才說到哪兒了?”

看樣子她是沒玩夠,還要繼續接著往下瞎掰扯?剛才說到哪兒,說到他愛穿了條聊勝於無的平角小內褲,終究不能算全裸。江知白被她回得一愣,緩緩吸了口,啞聲道:“進來把門關好,有話快說,說完快滾。”

氣喘得急了,嗆出幾聲咳嗽,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

歡喜趕緊把那一大兜中藥西藥中成藥全拎進來放在茶幾上,說:“是這樣哈,甄真說你那天光著身子給凍感冒了,我——”

“你說誰光著身子,你再說一遍?”

江知白額角蹦了蹦,頭疼得更厲害了。索性歪倒在沙發上,轉過身去不再理她。

自從高架橋上摔了那台手機,他對她一直成見頗深,怎麼看都不順眼。歡喜在他的敵意和冷淡麵前,多少還是有點心虛。可不知為什麼,看過他幾乎不著寸縷的樣子以後,就沒法在腦海裏維持住那種隻可遠觀的距離感了。河神伊西斯不再是鏡頭裏俊美無儔的畫像,變成了眼前血肉俱豐的真實的人。會臉紅,會生病,光鮮外表下,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潦草和脆弱。

一旦沉默下來,兩人都不約而同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尷尬仿佛會傳染,淡淡的羞恥感在肆無忌憚彌漫。

那塊厚實的毯子底下,到底有沒有穿衣服?

她有點沒來由地陣陣心慌,自己也弄不明白這種難以把持的無措是怎麼回事。一緊張就胡言亂語,結果越描越黑,“沒沒沒,絕對沒光著,不是還穿了條褲衩嗎……”

屋裏沒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半絲光也透不進來,冷得像冰窖一樣。他緊了緊身上裹的羊毛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如果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個,我不想聽,你可以走了。”

歡喜忙擺手說不是,“我是來還東西的。”說著掏出那塊表,輕輕放在扶手旁。

江知白把眼睛睜開一道縫,整個人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怎麼在你這兒?”

“影棚撿的,掉在粉珊瑚底下。我記得好像見你戴過,就給拿過來了。”

他默了默,半天憋出一句,“謝謝。”

冰塊有鬆動的跡象,歡喜抖擻起精神再接再厲,“這塊女表挺適合你的,真的,你戴起來特別好看。”

尬吹生硬到是個人都聽不下去的地步。江知白覺得有必要稍微解釋一下,悶聲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原來如此,歡喜露出恍然神色,“我就說嘛,你果然沒我想的那麼變態。”

他臉色驟變,“你的看法與我無關。沒別的事就走吧,我要休息。”

逐客令已經明著下了不止一兩回,歡喜全當耳旁風。提起膽子往又前湊了兩步,說:“再耽誤你幾分鍾行不,我真是來道歉的。那天的事純粹是個意外,我不是故意把衣服扯掉讓你出醜的。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又不是色情狂對不對?”

江知白冷淡地把頭轉過一邊,不為所動,“要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呢?”

話還是這麼不留餘地,但態度明顯比剛進門時和緩多了,大概是那塊表的功勞。

一想到引咎辭職的軍令狀,歡喜頓覺肩頭擔子有千斤重。硬是放低了姿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子曾經曰過,大人不記小人過。子還曰過,河神肚裏能撐船。再說攝影棚裏都沒外人,我是真的沒看到多少——”

他眉頭一蹙,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臉色越發難看了。即使光線黯淡,歡喜還是能從模糊的輪廓裏感覺到呼之欲出的憤怒和傲慢。

如果他腦回路再豐富一點,很可能從這句話裏引申出她還沒看夠的意思。

“你一個女孩子家,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你還想看到多少才算多,要不要我現在再給你脫一次?”

歡喜腦仁嗡地炸開,“天大的誤會有沒有!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別破罐子破摔啊!”

他恨聲道,“你說誰是破罐子!”

歡喜嚐試站在他的立場上理解一下這種情緒,江知白是明唐花了大價錢簽下的知名模特,身體發膚受之金主,都是商品來的,不該露的地方一寸都不能露。可現在竟然被她連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春光乍泄,怎麼說都既傷顏麵又傷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