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老天爺也被她的執著感動,終於先歡喜一步脫單,這個人就是周宇凡。無論如何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歡喜也打心底裏希望她能自信並快樂。
電話那頭傳來煙花破空的銳響和人群的歡呼,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綠蘿打了個噴嚏,然後是一個溫柔的男聲在問,“外麵太冷了,你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買。”
綠蘿沉思兩秒,嗓子甜得能滴出水來,說,“焦糖布丁。”
歡喜默默打個哆嗦,“你不是一向最愛油炸臭豆腐和麻辣魷魚嗎……”
“若為愛情故,兩者皆可拋。”
歡喜徹底被她打倒了,除了祝福說不出別的。
綠蘿就著周宇凡手裏的勺子吞下一大口焦糖布丁,暈陶陶沉醉了半天,才想起來問:“你呢,這幾天過得怎麼樣?那個臭河溝裏的破龍王還有沒有再欺負你?”
歡喜想起龍王就腦殼疼,快刀斬亂麻把登門請罪的經過說了一遍,綠蘿聽得嘶嘶倒抽涼氣,“我覺得你成熟了,竟然控製能住自己沒把探病演變成入室凶殺。”
歡喜愁得嗓門都變調,“姐妹,這麼誇法你良心不會痛嗎?”
“名人嘛,腦子裏的世界長什麼樣,正常人很難想象……可能他真的燒糊塗了,反正也沒真的把你看光……”綠蘿糾結道,“咱們凡事得往好處想,既然都做出那麼大犧牲了,他回來以後應該不會再繼續難為你……吧?”
等龍王大人再度重裝登場,她才發現這個美好的願景實屬想多了。
第二天回公司上班,沒想到江知白到得很早,正在做妝造。
按工作流程,他今天應該是要拍甄真那邊的新品畫冊。但連越的第二版設計樣衣“水龍吟”已經做出來,就臨時加了場試拍。
兩個化妝師圍著忙前忙後,最後一次核對發型,試拍定妝照。忙完這些,又給他倒了杯水,裏麵細心地放上吸管,等他喝完再最後補一次唇妝。
信守承諾是難得的良心品質。歡喜不愛記仇,本來想上前打個招呼,結果擠都擠不進去,被這驚人的排場給勸退了。
一切布置妥當,離預定開拍的時間還有差不多半小時。阿淳在調試鏡頭,阿澤和造型助理、化妝師湊一塊兒打牌。隻有江知白獨坐一隅培養情緒,給人一種明明走偶像路線卻很敬業也有實力的感覺。
歡喜站在角落裏偷眼打量,感歎現代化妝術的神奇。妝造完成後的江知白,和平日裏完全是兩個人。
高而挺直的鼻子,窄窄的薄唇,眉似銀鉤。下半張臉流暢的天然線條令人窒息,下頜處被故意弄淩亂的發絲遮擋住。
很美,精致得不像人類,更像是從古畫裏拓下來的一縷精魂,和身旁的一切紛擾無關。
她盯著他的緊閉的眼睛,真是漂亮的眉眼啊。睫毛纖濃如密扇,黑眼圈被遮蓋得很好,隻透出隱隱的淡青,幾乎難以察覺。相比起來,連越的精氣神就和他完全不同類型。
連越也有一副好看得要人命的皮囊,卻不是這種銳利逼人的俊美。他整個人是柔和的,皮膚好到發光,有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優雅氣質,十足的洋場貴公子。
江知白突然睜開眼,正對上歡喜的目光。
歡喜心口咚地沉一下,站在原地僵住了。眼神太好,還細心地察覺到他灰色的隱形眼鏡片邊沿,露出眼底不太明顯的血絲。
他站起來,大方地用手撩了撩劉海,然後風情萬種朝歡喜走過去。
歡喜瞪大眼,捏著帆布包的手指關節都用力得泛白,就這麼看著他猝不及防地靠近——很自然地把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嚇了好幾跳,鼓起勇氣打算撥開他,“哎——”
“Cindy,把眼藥水拿給我一下。”江知白懶洋洋嘖了一聲,拖長了調子叫化妝師,“睡眠不足真是影響狀態。”
原來他隻是在照歡喜身後的立鏡。
她尷尬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才好,卻聽Cindy咋咋呼呼地抱怨,“我這好不容易摸一把王炸,走不開啊!歡喜你幫他拿一下,就在化妝箱第三格抽屜左邊。”
他沒說什麼,看樣子是默認了。歡喜硬著頭皮把眼藥水找出來,直直遞到他麵前,“給,眼藥水。”
江知白沒接,好整以暇地拉過椅子坐下,仰起臉說,“還愣著幹什麼?”
歡喜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讓她親自伺候的意思,脫口道:“你自己沒有手嗎?”
他抬起胳膊,把雙手從闊大的袖口裏露出。歡喜這才發現,他走動時身上若有若無的清脆響聲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江知白手腕上各有一串手鏈,指環連著鐲子,從手指到手背都綴滿銀鈴和金屬圓片。戴上這玩意,叮叮當當累贅得很,唯一的作用就是裝飾,基本喪失自理能力。
歡喜歎了口氣,和善又謙虛地建議:“要不等Cindy打完這把?我手可重啊,萬一把藥水瓶懟你眼睛裏多不合適呢。”
他吹了吹飄在眼前的一綹劉海,露出傷感的表情,“是挺不合適的。眼睛幹澀會影響情緒,影響情緒狀態就出不來,狀態出不來呢這身衣服——”
歡喜忙跳起來說我懂,“這就給你滴還不行嗎?保證潤物細無聲。”
他抖了抖前襟,瞥她一眼,“你手重,我怕。”
歡喜苦著臉,“剛才就是隨便謙虛一下,我手可巧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