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五折戲 無名之輩的還擊(3 / 3)

孫維光雙掌拍落在桌麵,震得一支筆骨碌碌滾出老遠,啪嗒掉在地上。

唐舜華皺眉唏噓,“你好像很喜歡不經過通傳就到處亂闖。不過這次我不計較,因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想必你已經知道,以後你不能夠踏足的地方,不僅僅是明唐這棟大樓。”

“從此一刀兩斷還不夠,非要做到這地步?到底有什麼意義?”

“當然不夠。”她直視他憤怒扭曲的麵孔:“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一紙離婚協議。我就是要趕盡殺絕,把你從時尚界徹底驅逐。這些原本就不是屬於你的東西,沽名釣譽白占了那麼久,也該物歸原主了吧?至於意義,我隻知道,這會讓我非常,非常快樂。”

“你……”

“我什麼?我是怎樣的人,很遺憾花了這麼久時間才讓你看清。”

他當下不知該如何開口,甚至有點後悔一時衝動,在聽到消息就馬上趕過來,沒顧上好好計劃一下。

唐舜華從抽屜裏拿出文件袋,從裏麵抽出兩張紙,邊沿略有泛黃,可見保存了很長時間——當年的離婚協議書。

她指指空白處,扔一支筆到他麵前:“廢話少說,先把字簽了。”

孫維光還是沒反應,她隻管悠閑抱手,欣賞他充血雙目和簌簌顫抖的嘴唇。

就在短短半個多月前,這男人還一副勝卷在握的得意,揚言要在媒體大肆宣張她和顧秀謙的私情,婚內出軌醜聞不僅影響集團聲譽,對上市亦有阻撓,弄不好就是身敗名裂。

此刻的孫維光卻如喪家之犬,左奔右突找不著出路。唐舜華甚至有幾分好奇,不知他到底怎麼得罪了身後靠山,轉瞬落到如此境地。聽手望那邊的意思,是要此人再無翻身餘地,否則難以罷休。看樣子,都用不著她親自動手。

果然世事難料,沒有永遠的夥伴,隻有共同的敵人。對唐舜華來說,這無疑是個意料之外的轉機。她急於斬斷舊事牽絆,順水推舟一拍即合,並把多年前保留的證據拿出,坐實孫維光剽竊設計為行業所不容的行徑,隻等他親自上門領受這最後一擊。

大勢去矣,如摧枯拉朽。孫維光垂手呆立,方明白他所依仗的一切多麼脆弱,彈指間便如煙消雲散。不,化作利箭把他捅成篩子。思來想去沒別的緣故,無非是外甥幹下的那樁蠢事,未經許可便擅動了沈望的掌中之物,白白把自己後半輩子折進去不說,還連累了他。

趙海波父母早亡,自幼缺人管教,性子又敏感陰沉,既癡戀沈妙吉迷了心竅,做出這種事並不算意外。常說親舅如父,沈望一口惡氣勢必要結結實實落在他頭上。失去庇護還不算最糟,現在是腹背受敵。

真難為他,竟勉力擠得出一絲諂笑掛在腮邊,趨近些:“舜華……”他改口叫她名字,一如當年親近的稱呼:“舜華,連越他從小沒有父親,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麼多年,還有什麼不能放下?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你讓我見見他。”

“是啊,過去那麼多年了。”唐舜華撇撇嘴,深覺可笑:“他都已經二十多歲,你現在才想起來有個孩子?不勞費心,連越不需要一個禽獸不如的父親。”

他喉嚨咕咚咽一聲,繼續咬牙死忍,竟然說:“想想當初,我倆也那麼好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心裏一直,一直記掛你。”

唐舜華鼻孔裏嗤一聲,再次對他刮目相看,“孫維光,你現在哪怕硬氣一點,簽了字就走,揚言有朝一日必定扳回這局,我都多瞧得起你幾分。”

嗬,當初。二十多年前,是這個男人拉著她指天誓日,承諾餘生的歲月裏進退相守,休戚與共。也是他等不及結婚便急吼吼登門入室舔著臉求歡。是他把原屬於她的設計剽竊署上自己名字,把風光前程據為私有。是他竊奪了她整個人生,更把她一腳踢落地獄永不超生。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有資格同我講當初?”

她把染血浸淚的往事翻出,鐵案如山曆曆在刻,每一樁都烙在心口,隻等他以命來還。

剝落了財富和榮光,被沈家驅逐棄如敝履,對孫維光簡直比死還不如,唐舜華仍覺得算便宜他了。

“跟你呼吸同一個屋子裏的空氣我都嫌髒。你、不、配!”

她姿態優雅地旋身,以背向他,高高仰起的下頜弧度傲慢而嫌惡,懶得去看他陡然的暴跳如雷。

“簽字。我沒太多時間浪費在你身上。你以為今時今日,還有能耐同我抗衡多久?”

是,踩著她血肉得到的一切,她必要他連本帶利吐還。這是個不走中間道路的女人,原始的仇恨勢必化作最慘烈決絕的報複。沈家的威脅還在其次,他該為以後認真做打算了。

唐舜華姿勢不變,俯視孫維光的身影像跳躍的黑點,漸漸淡出視線。

桌麵上的兩份協議書已簽上署名。筆墨出水不順,紙被劃破了好幾道,她卻覺得,有什麼長久撕裂的東西正在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