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八十八折戲 高樓起塌如雲煙(1 / 3)

第89章 八十八折戲 高樓起塌如雲煙

“他這種慫包,根本舍不得去跳樓。”沈妙吉撇撇嘴,眼神不屑又憎惡。她的傲慢和大意,最終把自己置入絕對險境。

十方風起,地平線隱隱揚起灰黃的塵霾。

江知白第一次見到這個妙吉口裏的“怪物”,肢體有驚人的殘缺,被燒毀的麵目猙獰可怖。他沒有完全的行動能力,隻能像爬蟲一樣匍匐在樓台邊沿,雙臂卻強勁蠻橫,抄一把水果刀把沈妙吉緊緊鉗製住。

活著已沒什麼意思,所以想拉她一起死。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住院部的這棟建築年代有些久遠,天台沒有圍欄,消防救援已經在樓底鋪設氣墊。沈妙吉膽子出乎意料地大,最初的驚惶過後,氣憤壓倒了恐懼,一邊掙紮一邊罵:“跳樓要能給錢,他還能爬上來把我給跳破產!”

這節骨眼上還往火裏澆油,江知白忍不住吼她:“你把嘴閉上!”

她就是看準趙海波沒那個膽,不曾想到底低估了絕望的力量。窮途末路之輩,還有什麼幹不出來。每一次呼吸都是懲罰,死亡反倒成了終極解脫。

趙海波刀尖下沉幾毫米,她雪白的脖頸上立即戳出個血口子。說起死亡,他剩下的半張臉表情充滿了亢奮的愉悅和陶醉,“是我自作多情,我咎由自取,那又怎樣?你還不是隻能陪我一起下地獄!”

風聲呼嘯猛烈,靜一會兒,他又道:“你怕痛嗎?我原來也怕的,不過有你陪著,就無所謂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

刺痛的傷口有點癢,有血蜿蜒流下。妙吉意識到他來真的,趙海波是真是不想活了,還要捎上她在黃泉路上作伴。

生死隻在一線之間,她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麵孔刹那青灰。

江知白試著往前挪了兩步,“你先冷靜點。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別過來!”趙海波神情狂亂,往後又退了少許,“我這一生已經完了……我們隻不過想死在一起,想死都不行嗎?!”

他斷肢的傷口還裹著厚厚紗布,一番折騰又滲出不少血,在身下淌成一灘。妙吉被刀子挾製,不敢再亂動,兩手朝後反扭著,死死扣住隻有十幾厘米高的水泥台,忍不住再罵:“要死就自己去死,誰想陪你了?!你敢動我一下試試,你真讓我惡心!”

沈妙吉就是沈妙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服軟的。她很清楚自己絕對不願這麼窩囊地死去,以這種醜陋的方式,跟這個人渣一道摔成爛泥。

江知白看得觸目驚心,覺得這女人簡直失去理智,再這麼刺激他,下一秒恐怕就會雙雙殞命。

她的強硬卻吸引了趙海波全部的注意力。他被體內的野獸驅使,隻要以死相拚。靜一會兒,直勾勾盯著她的臉,呼吸像黑霧一樣淹到耳邊,帶著險惡的誠實:“跳樓呢,有個好處,高度隻要超過十八層,神經會麻木,接觸地麵的那一瞬間也不會疼。腦漿爆開,還來不及感受就結束了。”

身不由己翻出樓台的刹那,沈妙吉腦海裏一片空明。隱約聽到熟悉的聲音,焦灼大呼她的名字,“Monice!”最後的念頭竟是,他來得遲了。嗬,無所不能的沈望,終究還是有辦不到的事啊。

一切結束得很快。電光石火之間,江知白箭步衝上前,撲過去死命拉住她的腳踝。

墜樓的隻有趙海波。風把他的身體吹得偏離,又被外掛空調機擋了一下,摔在氣墊外三米左右的水泥空地上。失去知覺的軀殼摔得血肉模糊,斷裂的白骨茬戳破皮膚,手指崩斷了幾根,在血泊裏彈跳。貪婪、欲望、虛榮、嫉妒、毀滅……他結束了他的七宗罪。

用焦渴和執念堆砌起來的爐子,試圖用沈妙吉來作燃料,最終把自己燒成灰飛。現在灰燼熄滅了,徹底空無所有。

怎麼會因為莫須有的理由恨一個女人到如此地步,也許他真的有點兒愛她。

沈妙吉稍緩過神,扒著樓邊朝下看。奇形怪狀的殘軀映入眼底,已經身首分離。

她信教,自殺而死的人被主唾棄,死後靈魂永失天堂。在遙遠黑暗的中世紀,自殺身亡的異教徒,會被十字劍割下頭顱不得安葬。

沈望扳過妹妹的臉,嗓音有點發顫:“你是有多蠢,跑過來見他幹什麼?!他要鬧由他去鬧,用不著你拿自己冒險!”

妙吉看起來是嚇壞了,表情木木地沒什麼反應,被他厲聲教訓也不像以往那樣辯駁。

江知白撐著水泥台站起身,手掌還沾染著尚未幹涸的血跡。沈望原本側身向他,片刻之後察覺到冰冷的注視,也轉頭望住他。

兩人用目光對峙了十幾秒,江知白突然大力揪起沈望的衣領,“你過來。”

沈望是聰明人,立即知道對方為什麼發難,瞬間冷了眉眼,強硬掰開他的手指,在角力中保持著一貫的鎮定:“沈家的事,與你無關。”

江知白握緊拳頭,渾身被一種凜然的氣勢籠罩,隻問他一句:“她在哪兒?”

沈望整了整揉皺的外套,半張臉都掩在豎起的領口裏,語氣仍舊平平:“沈歡喜的事,也與你無關。”他向來不對口舌挑釁作出回應,也不覺得自己欠江知白什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