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走廊東邊盡頭處有一間大客廳,黎子國卻把它改造成了室內習武場,一腳踏進去,便見房間地板上鋪著紅地毯,牆角處對擺著兩隻木製兵器架,一支上麵豎著刀槍劍戟各種木製假兵器,另一支則放著幾把真家夥。房間另一邊還立著一個木架子撐起來的練功用的百斤沙袋。
黎子國見了沙袋興奮地衝上去用力搗了兩拳,沙袋晃了起來。何劍華也手癢癢了,上去一通亂拳,沙袋卻紋絲不動。
黎子國見狀哈哈一笑,道:“屋裏太悶熱了,我們出去練練!”說著在兵器架上取了一隻木長槍和一隻木刀拋向何劍華。
何劍華見他拎起東西就扔,真是讓人防不勝防,慌亂地胳膊彎往懷裏一摟,兩把木刀槍竟然給他結結實實抱在了懷裏,倒是沒有再出醜。心裏卻很清楚,與其說是接在手裏,不如說是投進了懷裏。
黎子國又選了一把鋼刀,倒提著,當先出門走下樓去。
二人來到庭院,走到丁香樹前的草坪上。
黎子國手中所持大刀,是武林中的名門兵刃之一:八卦刀[注1]。刀約長一米多,刀身寬闊而厚重,有個五六斤重,算得上刀中之霸了。八卦刀特點就是長而厚重,一般都是身體粗壯的大力士所用兵刃,黎子國身材魁梧,雖是年少,卻有一副成年人的體魄,在他手裏正是絕佳兵器。
一刀在手,見他右手翻腕轉刀將刀向右上方挑起,右手高與肩平,刀身亦平,刀刃向上,刀尖向前,先來了一個基礎式大鵬展翅,緊接著身子猛然三百六十度旋轉,全身勁力帶動大刀如旋風一般連劈過去,整個身子越轉越快,帶動刀身也隨之轉動,就像那飛梭一樣,一連三個圈後,身子聚然停止,手中刀如遊龍出水,從腰間疾奔而出,“唰唰唰”左右連吐三個刀花,不等人眨下眼睛,身子就又順勢向前翻個跟頭,身子著地一刹那又是側滾半圈,此時刀已貼近地麵,勢道卻不減,亦然橫掃開去,所過之處青草亂飛,草坪上八步內半圓場地上的草兒都被鋒利的刀刃剃了頭去。
黎子國一出手既是剽悍招式,幾個動作一氣嗬成,不拖泥帶水,瀟灑威猛,氣勢催人。
何劍華手握木刀木槍在旁邊駐足旁觀,雖然自己不懂得刀法套路,不解刀法中的玄妙,但是眼見一把沉重大刀在黎子國手裏輕若鴻毛般使得虎虎生威,落花流水般瀟灑,不由心裏讚歎不已,雙手猛拍巴掌,大聲叫好道:“好!漂亮!”
黎子國全當沒聽到他的讚揚聲,一個鷂子翻身從草坪躍起,大刀遙指前方,凝視片刻,肩頭微聳,如脫兔般蹦了出去,一連幾個圓步繞作半圈,這是八卦刀的一大特點,始終是圍繞一中心伺機待發,快速行走兩圈後,伸臂跨腿開始作勢發力,由外向內攻擊。
如此又施了十幾招,黎子國突然一個轉身,手臂暴伸出去,大刀脫手而出,閃電般向遠處一圈梅花樁處射去,隻聽“嚓”地一聲悶響,牢牢地定在一根木樁上,刀身“嗡嗡”***久久不停。
何劍華見到這精彩一幕,心中大是驚歎,巴掌拍得更是起勁了,口裏不住地喝彩叫好:“漂亮!太漂亮了!”
黎子國刀雖脫手,渾身的勁兒仍然飽滿,隻覺***未完,意猶未盡,雙腳跟著一個大力劈跨,接著身子一曲頭朝下紮了下去,那時兩手各伸出二根手指竟然撐著地麵慢慢並腿朝天倒立起來。
這一招何劍華還是知道的,是聞名於世的少林功夫二指禪[注2],子國能用四根手指撐地倒立,那是萬萬了得了。
心下忍不住替子國練成這手硬功夫高興,有些激動地道:“少林二指禪,這……這個你也能練成……”
黎子國身子側擺,緩緩放***子,雙腳點地,穩穩站立起來,臉上毫不變色,氣息平和,好像玩了個雜耍一樣輕鬆,沒半點吃力之態。
那時,微微一笑,近前幾步,伸出手臂,攤開右手掌做了個討要的姿勢,道:“木刀給我!”
何劍華見他要木刀,以為他又要耍一套刀法,又可以大開眼界了,趕緊將手裏抱得木刀遞給他。
黎子國卻笑道:“來!我倆練練手!”
何劍華睜大眼睛,搖頭道:“我可不敢和你對練,十個也不是你的對手!”
黎子國一個人單練感覺枯燥,就想讓何劍華加入進來,見他口氣堅決,就故意挑釁道:“勇於挑戰強者才是大丈夫所為,如果你承認自己是懦夫就低頭認輸吧,我就放過你!”
何劍華被他一句話激起性子來,男子漢固有的自尊心立時從心底湧起,朗聲道:“好!我和你比試!”說著手中木槍橫在胸前,凝目怒視,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兒。
黎子國手腕一抖,挽了個刀花,大喝一聲:“看好了!我這就過來了!”說著擺了個優雅地西洋擊劍姿勢,木刀輕輕刺向何劍華胸口。
何劍華見他溫柔一刀刺來,知道他在讓著自己,也不敢有半分怠慢,連忙揮舞木槍用力格擋,木刀彈出一刹那,趁其不備快速回刺過去。
黎子國後退兩步,木槍差一尺就能觸及胸口,對何劍華這一快槍感到有些滿意,叫一聲好,道:“趁我輕敵,攻我不備,好!可惜還是不夠快!再來!”
何劍華挺槍再度猛刺,這次卻是變了方向,向他頸部刺去,虛點一槍,接著槍頭下壓刺其小腹。
黎子國一笑,一一格開,道:“聲東擊西,有點頭腦!速度快多了,可惜力道又不足!用力刺我!”
何劍華力貫雙臂,當胸又是三槍刺來,沒想黎子國隻是輕輕一刀就將木槍撥到一邊,又道:“軟綿綿地毫無感覺,再用力!”
何劍華連擊不中,有些火起,應一聲:“我要用力了,你可當心了!”
何劍華憋足力氣,躍起身子,一記“力劈泰山”,長槍當棍大力猛劈過去。黎子國見其來勢凶猛,虛晃一刀,不與他拚鬥,一個魚躍,竟是翻身倒飛出去。長槍呼嘯而至,落了空,重重擊在草坪上,在草坪上留下一個棍型淺溝。
黎子國立定身子,左手伸出食指向何劍華一勾,嗬嗬笑道:“再來!”
何劍華見他言態輕蔑,心裏冒火,賭氣道:“不信動不了你半根汗毛!”又***長槍,加快速度,手腳並用,木槍舞的旋風般,“劈裏啪啦”一陣亂打。
黎子國腳步靈活,上跳下躍,左避右閃,不時做著鬼臉嘻笑,不時做出***的動作。這那裏是在比試刀槍,無非是在弄著玩兒。
何劍華折騰大半天,始終動不了他半根汗毛,反而耍猴一般被他牽著脖頸上的繩子到處跑,弄得暈頭轉向,一身熱汗。
看出他是在捉弄自己,何劍華一肚子不痛快,雙手垂下來將木槍拖在地上,沮喪道:“存心尋我開心呢,太沒意思了!不玩了!”眼皮拉下來,故作生氣地低下頭,轉身就走。
黎子國見他垂頭喪氣有些不高興,就倒提木刀,笑著追過去道歉:“別生氣嘛!不過就是玩玩嘛,何必當……”
最後一個字沒吐出口,何劍華口裏默念著向前走了三步,猛然間轉身,身後木槍“唰”地一聲平抬起來,閃電般疾刺過去。黎子國全然沒有防備他會來這一手,不過他日久習武曆練,反應倒是靈敏,下意識地倒提木刀,用刀身抵擋開去,可畢竟還是遲了一節,木槍已是橫指咽喉處。由於是對練器械,為避免傷人,木槍的槍頭已被黎子國削成圓頭狀,此時圓槍頭正抵在他喉嚨氣管處。如果換成真家夥,恐怕黎子國的小命就此難保了。
何劍華一招偷襲得手,哈哈大笑道:“這招拖槍計如何?殺你一個三步回馬槍,看你還敢小瞧我!”
黎子國冷不丁被他木槍***喉嚨,一時怔住了神,仰著腦袋,眼睛斜睨喉嚨處的槍頭,伸手指了指那木槍,有點無奈地笑道:“劍兄先把木槍放下再說話!”
何劍華收起木槍,豎立在身邊,一臉的璀璨笑容。
黎子國故作鬆一口氣,道:“劍兄這一招好厲害,好比羅成的那一記回馬槍,殺的我秦叔寶措不及防,憑這招就能排得上瓦崗寨第七位好漢了!”
何劍華道:“這一招取巧而已,國兄如果使出秦瓊的殺手鐧來,小弟羅成那裏是你的對手!”
兩人各自引經據典互相吹捧了一下子,而後相視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何劍華止住笑聲,皺緊眉頭,臉上略帶肅容,認真地道:“子國!論功夫我雖然比不過你,但我一樣能夠置你於死地!你想不相信?”
黎子國聽他口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一副認真麵孔,自然不是隨便說話的樣子。略一思慮,道:“我信!就像你背後裏這一槍,可不就要我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