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非已經許久未曾打過他了。
這裏沒有樹,也沒有旁人,若孟知非真打下來,無人能攔他。
不過白墨生不會再躲,殿內的燭火飄渺不定,他站在孟知非麵前,眼睫不眨一下,眸光灼亮,“孟知非,朕要他。”
鞭風呼嘯而下。
白墨生臉色一變,冷汗涔涔,卻也不逃不避。
“就算你把朕打死,朕在陰曹地府裏,也隻會惦念沈鶴君一個!”
孟知非十指緊繃,臉上笑意全無,語氣陰森,“執迷不悟!”
白墨生一連倒吸幾口冷氣,豆大汗珠順著臉頰落下,洇進鎖骨裏。
他死咬著嘴唇,不願露出半分怯色,孟知非見他如此,一連說了三聲“好”,一聲比一聲沉重。
養心殿的鞭聲響了許久,殿外的宮女太監個個噤若寒蟬,聽著那錚錚喊聲,漸漸化作破碎泣音,被那夜風輕輕一吹,便消散了。
直到鞭聲停頓,侍從們才像是上了發條的偶人,朝著那微敞的殿門行去。
皇帝被人好吃好喝精細養著,生得一身白皮,那些交錯的鞭痕烙印在上麵,便像是大師筆下細細勾勒的雪中紅梅,說不出的靡麗。
丟了鞭子的攝政王將昏過去的皇帝摟在懷裏,麵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卻極其溫柔,一下又一下輕撫著那些印記。
指尖一點紅,似是無意中沾上的皇帝的血,他動作一頓,沉沉盯著那節染了血的手指。
片刻後,他送至唇邊,探出舌尖,慢條斯理舔上一口。
細細的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孟知非忽然笑起來,麵無表情的臉瀉出些許光彩,明媚瀲灩似一池春水。
他垂著眼去瞧懷裏的皇帝,微彎的眼露出幾分脈脈含情,隻不過嘴上說得話,卻帶著化不開的冷意。
“陛下總是這般不聽話,可是要吃虧的啊…”
*
孟知非下手忒狠,白墨生反複發熱,在榻上渾渾噩噩躺了五六日,才幽幽轉醒。
一醒,他便從聽竹口裏得知攝政王允了他的旨意,十日後舉行封妃大典。
白墨生得知此事故,趴在榻上忍不住笑出聲,結果一笑,扯動背後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太醫在一邊絮絮叨叨,白墨生左耳進右耳出,雖然傷口疼痛難忍,但心中卻是十分舒坦。
孟知非願意鬆口實在是太好,也不枉他挨這一頓鞭。
還沒等白墨生高興完,便聽侍從傳報,蘇公子求見。
白墨生臉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他看著來跪在底下的小太監,眉心止不住得亂跳。
秦澤已回京,這小話嘮不去纏著秦澤,又來他這兒做甚?
白墨生偏了個頭,留個後腦勺給那小太監,“不見,叫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沒成想,他這話剛說完沒多久,蘇傾便硬闖進來了。
那些宮人攔不住他,蘇傾那一雙丹鳳眼紅透,蒙著一層霧,進來便跪在龍榻旁,“陛下當真要封沈鶴君為妃?!”
白墨生背對著蘇傾,瞧不見他的表情,背上傷口疼得厲害,他也沒心情同蘇傾扯皮,冷聲道:“封妃大典的日子都選好了,你當朕下的旨是兒戲?
蘇傾怔怔看著他,“…為什麼?”
白墨生有些不耐煩,回過頭,“朕要封誰做貴妃,與你何…”
他那“幹”字還未說出口,忽得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