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鴻扭頭去看,旋即隻見那送親隊伍中的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個接著一個倒地,然後在泠泠月色裏化作飛灰,一寸寸散盡。

“穿上。”

不等薛卿鴻反應,白驚憶指向地上的大紅嫁衣開口說道。

“我?”薛卿鴻一愣,旋即連連搖頭,“我堂堂七尺男兒,穿這女兒家的衣服做甚?”

“今夜我們便是為它而來,你確定不穿?”

摘下儺麵的白驚憶一眼掃過薛卿鴻,他的眼瞳在夜色浸染下妖異至極,盯得人心裏發毛。

薛卿鴻一連打了好幾個冷顫,他瞧著那花紋繁瑣,雍容華貴的嫁衣,麵露難色,不死心又問了一遍:“白兄,這…當真要我穿?”

白驚憶頷首,“當真。”

薛卿鴻細細端詳白驚憶的神新娘子色,試圖從中看出同他說笑的意思,但他看來瞧去,發現白驚憶是認真的。

見他猶豫不決,白驚憶薄唇輕啟,“尚書府。”

薛卿鴻猛地彈坐起身。

*

京都的雨,總是軟綿綿的,下了一夜地上也看不出什麼痕跡。

可比起細密內斂的雨,南街的尚書府可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與先前的死寂大相徑庭。

據說兩月前,劉尚書的遠房表親前來投奔,年方十八,略施粉黛,是個難得一見的妙齡俏佳人。

不僅如此,表小姐還帶來了一副神藥,命不久矣的劉公子服下以後,居然奇跡般好轉起來。

劉公子對那位表小姐驚為天人,身體好了以後,心便又蠢蠢欲動起來,沒過多久就向劉尚書提出要與表小姐成親。

算起來這已經是劉公子第三次娶親了,起初消息傳出去時,人們都不看好這樁婚事,已經有兩位女子慘死,這劉公子還打算繼續禍害她人?

可不久後,表小姐居然被診出了喜脈,這下兩人的婚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尚書府一連兩次遭遇橫禍,劉尚書對這第三個小孫萬分看重,馬不停蹄去請了位大師過來坐鎮府中,避免悲劇再度發生。

說來這位大師也是位奇人,年紀輕輕便滿頭華發,生的一雙鴛鴦眼,細細看來頗為瘮人,可那張臉又宛若仙人之姿,迷得世人暈頭轉向。

這大師一來,尚書府門口從早到晚那是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隻為一睹其風采。

劉公子與表小姐的婚事緊鑼密鼓準備許久,大婚當天,大半個京都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出現在了宴席之上。

拜過堂後,新娘子被下人扶著離開,而劉公子被簇擁著一桌桌給族中長輩敬酒,客人們推杯換盞,一派祥和愉悅。

然而跟著大師白驚憶過來湊熱鬧的白墨生卻聽見席間隱隱傳來些許閑言碎語。

“這次有大師坐鎮,劉公子的孩子應該能順利降生吧?”

“說不準啊,畢竟這都第三個了。不過如果真有了孩子,劉那尚書就不用從旁係過繼孩子了。”

“哈哈,等劉尚書一退位讓賢,那不學無術的劉公子定是擔當不起大業,到時候這家業還是得落到我們身上,我們才能‘好好栽培’那孩子啊。”

“沒錯沒錯,看來劉家的興旺還是得靠我們啊哈哈哈哈…”

“……”

白墨生看了眼不遠處被恭維的劉公子,又一一掃過賓客喜笑顏開的臉,一時竟不知道他們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是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