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憶死了之後,魂魄過了冥河,進了地府,卻沒有去奈何橋投胎,隻是日複一日地徘徊在這生與死的交界。
冥界裏雲壓天,霾覆麵,像佛家故事裏無邊苦海,他墜進這海,無舟無筏,掙紮無果,隻能看著自己一點點沉淪。
可就在某一天,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伴隨著這急促的聲響,他灰色的世界裏閃過一片緋紅。
視線定格在那一抹豔色上,白驚憶發現那居然是一片片殷紅的梅花,像是飲足了誰的血,紅得熱烈,紅得刺眼。
它們不知從何飄來, 剛開始隻有零星幾瓣,可漸漸,花瓣越來越多,越來越急。
在這漫天花雨中,一人遙遙打馬自黑暗中而來,速度極快,很快便從他麵前掠過。
白驚憶來不及瞧他的麵容,隻能窺得一片衣角,恍恍惚惚,隻覺那衣裳竟是比這四舞梅花還要明豔。
那縱馬而過的人影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可白驚憶的心髒卻砰砰跳個不停,他抬手一摸臉,竟不知何時淚流滿麵。
花雨停歇了,天地又恢複先前那陰沉晦暗的模樣,但白驚憶的眼裏,心裏,依舊飄個不停。
“諦聽大人!”
又尖又利的嗓音傳入耳內,有個陰差打扮的急急忙忙飄過來,誠惶誠恐地朝白驚憶拜了又拜。
“原諒小的耽誤事,遲了這麼多天才找到您!還望大人恕罪!”
白驚憶輕飄飄睨了那陰差一眼,陰差本就慘白的臉更加難看,極惶恐的模樣,戰戰兢兢地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白驚憶抬手,“我不追究你的責任,但你要告訴我,剛剛那個身著紅衣,縱馬而過的是誰?”
陰差愣了一下,“許是白無常老爺吧,這酆都城裏喜愛紅衣,且常打馬出行的恐怕隻有他了。”
說著,他露出向往的神色,“白無常老爺英姿偉岸,氣宇不凡,可是我們酆都城最有名頭的鬼差…”
白驚憶無意聽陰差吹捧,想來那人已經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地府。
他真是魔怔了。
他整理了下衣袍,“許久未回酆都了,帶路吧。”
“好嘞!大人您跟小的走就行了!”
*
酆都城較他離開之時,哪怕已逾千年,也沒什麼變化。
街道上擠滿各種各樣的小鬼,幾乎都不認得白驚憶,因此他從街上過的時候,感受到不少明裏暗裏的打量。
有個垂髫小童模樣的小鬼扯了扯他身旁的老鬼的衣袖,奶聲奶氣地問:“爺爺,他是誰啊?”
老鬼看著跟在陰差後麵的白衣人,眼神似是懷念,複雜至極。
“他呀,可是地藏王大人的神獸坐騎,諦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