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惡毒之語下去,白墨生不禁感慨,原來壞人做多了,有時候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些話他自己都聽不過去,更別說白驚憶了。
想著,他便偷偷觀察白驚憶的反應。
旋即隻見白驚憶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墨生隻聽見他用一種很絕望的聲音低聲道:“我…不配嗎?”
白墨生感覺白驚憶下一刻就要碎掉了,一顆老父親心揪在了一起。
但有些事,白驚憶必須要經曆。
白墨生緩緩蹲下身,像是極為嫌棄似的用兩根指頭,掐住白驚憶還算幹淨的下巴,抬起他的臉。
果然,他的淚清晰到紮眼。
白墨生深呼吸一口氣,決定給予壓死駱駝的最後那一根稻草。
他看著白驚憶的眼睛,一字一頓,“呆在你身邊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該怎麼死,然後離開你。”
白驚憶定定看著白墨生,一瞬的愣怔後,他眼底晃動的一點點光,猝然消失。
為什麼沒有聽見聲音?
為什麼?!
這…是不是說明,白墨生現在說的,跟心裏想的一樣。
白墨生一直想離開他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驚憶終是難以自抑,驟然決眥,淚如雨下。
白驚憶張著嘴,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為…為什麼…”
他幾乎都要認不出自己的聲音了,太顫抖了,太模糊了,仿佛喉嚨裏堵了什麼東西。
不是為他而來的嗎,那為什麼不能再多陪陪他呢?
為什麼要一直想離開?
既然注定要離開,為什麼一開始讓他見過光明與溫暖?
“真…的嗎?”白驚憶體驗到了一種快要窒息的疼,疼到他幾乎什麼都感知不到了。
白墨生認真地點頭,“真的。”
可是他的認真,落在白驚憶眼裏卻變成了一種殘忍。
從剛剛那句起,白墨生每一個親口說出的字,像一把把鈍刀。
並不鋒利,但很硬,然後順著他胸膛的溝壑,一點點往裏捅,捅得血肉模糊,腸穿肚爛。
“夫君,你真的…好狠心啊…”
白驚憶呢喃著看向白墨生。
白墨生瞧著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逐漸由一開始的憤懣轉為難以言狀的平靜,可他越是平靜,就越是讓白墨生感到不安。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倒塌,崩潰,以摧枯拉朽的架勢摧毀一切。
他眼神複雜地瞧著白驚憶,“你…”
短暫失神後,身體像是被漆黑浪潮卷走,而後隻有從頭到尾都是孤寂的靈魂於苦難中漂浮。
白驚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白墨生差點崩了人設,伸手要去扶白驚憶,卻被沈鶴君警告道:“你馬上要離開了,不要節外生枝!”
白墨生伸出的胳膊停滯在半空中,愣怔地看著沈鶴君的人把他帶下去,久久不能回神。
沈鶴君走到他身旁,屈指彈了下白墨生的腦門。
“回神啊,時空通道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該走了。”
他頓了頓,看白墨生那副懨懨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
“相信主角會沒事的。”
白墨生斂回發散的思緒,“嗯。”
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抬踢了沈鶴君一腳。
“不是說了別彈我腦門嘛!”
“就彈,我樂意,你少管。”
“你…!”
【任務成功】
*
陽落崖坐落於國土的最邊緣,背靠綿延不絕的蒼青群山,有條不算大的江流纏繞在山腳,宛如銀帶一般。
曾經這裏有個小型村落,名叫小溪村,隻不過因為江中河神遇難,連帶著這個村子也一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