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兩個獄卒打扮的人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他們粗暴地把白驚憶從水牢裏弄出來,然後像拖死狗一樣,拖著他離開了地牢。

夕陽餘暉並不燦爛,可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白驚憶眼睛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生疼,他控製不住地閉上了眼。

待他的眼睛能適應光亮後,他看到了一間雄偉壯觀大殿,玉鋪的地金做的梁,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大殿前擺放著一張長榻,榻上斜躺著一位青衣人,素白鮫紗蒙麵,渾身縈繞著上位者的倨傲與冷漠。

然而白驚憶的視線卻是直接略過青衣人,死死盯著被青衣人抱在懷裏的少年。

少年唇紅齒白,俊俏無比,竟要將一旁盛放著的海棠給比了去,隻單單往這兒一坐,便引得人控製不住想要看他。

他頭上還戴著一張青麵獠牙的儺麵,在少年漂亮的臉映襯下,似乎變得神秘起來。

“想必你已經認出來他是誰了吧?”

察覺到白驚憶的視線,青衣人微微側身,擋住他的目光,嗓音冷淡。

“我叫華凝,是這個國家的國師,數年前,這條小白蛟曾經偷了我的玄靈儺麵,現在倒是物歸原主了。”

說著,沈鶴君低頭,略帶狎昵地撫摸著少年的側臉,姿態親昵異常。

白驚憶氣怒交加,“滾開,他是我的夫君!”

沈鶴君攬著少年的胳膊緊了緊,居高臨下道:“他偷了我的東西,自然就要把他自己賠給我。再者,我能給他天底下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但是你呢?你能給他什麼呢?”

沈鶴君的話音落下,白驚憶像是被利刃刺中一般,大腦有一陣短暫的空白。

是啊,白墨生跟著他,得到了什麼呢?

是他引來了裘恨,才會導致白墨生喪命,整日維持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隻能附身在一張小小的儺麵之上。

反觀他自己,倒是一直從白墨生這裏恬不知恥地索取。

他就像是陰溝裏的臭蟲,厚著臉皮渴望白墨生的善意溫暖,覬覦著白墨生的注意關心,索求著白墨生的呼吸,心跳,高興的,不高興的,一切,全部——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愛本就是自私的。

從白墨生把他從黑暗粘濕的河底抱起,從白墨生把他放進那綴滿紅紗寶珠的花轎裏,從白墨生開口第一聲喊他“娘子”,他就認定這個人了。

要把這個人讓出去?

那種寬宏博大的愛,他做不到。

除非他死。

不對,死太輕了。

除非他魂飛魄散,除非他消弭於世間,除非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死去。

否則,白驚憶會一直一直愛著白墨生。

眼看著心愛之人被他人攏入懷中,姿態親昵,白驚憶恨不得將沈鶴君千刀萬剮,啖肉食血,可是因為渾身無力,他隻能惡狠狠瞪著沈鶴君。

“他是我的夫君!我愛他,他也愛我,我也會給他所有他想要的!快把他還給我!”

沈鶴君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之事,“他也愛你?”

他垂下頭,把玩著少年細瘦的手腕,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調侃語氣詢問:“小白啊,你愛他嗎?”

白驚憶的視線順勢落到少年臉上,而後耳邊清晰地響起一個暴跳如雷的嗓音,是他熟悉到近乎戰栗的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