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如果你再不答應跟小少爺交往,我真得會打斷你的腿。”

恍惚間,薑離聽見有人開口如此說道。

頭昏昏沉沉,身上也疼得厲害。

像是躺在寒冬的河底,上麵封凍著厚重冰層,無法動彈,隻能任由刺骨暗流順著他的軀殼蠕動。

薑離遲鈍轉動大腦。

啊,想起來了,他已經死了。

跳樓死去的冤魂,不珍惜自己生命,是會下地獄吧。

薑離這樣想著,然後睜開了眼。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地獄,可映入眼簾的卻是擁擠的廁所隔間,四周彌漫著奇異的惡臭,像是被人剛剛打開的鯡魚罐頭。

鋪陳著斑駁汙漬的地板掉落著不少燃盡的煙頭,罐頭裏麵的鯡魚卻一邊笑一邊用腳踩,有點像在跳舞。

“喂,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話音未落,薑離感覺有什麼東西蠻橫地抓住他的頭發,使勁往上拉。

緊接著,一股粘稠液體在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就像瀑布一樣,隻不過沒有水花。

傷口火辣辣的疼,這副狼狽樣落在他人眼裏,有人趁機發出嘲諷的笑聲。

見薑離沉默,剛剛說話的人眉毛一橫,“說話啊,你是啞巴了嗎?!”

他拉扯著薑離的頭發,像未開化的野蠻人,大張著嘴巴,聲音和唾沫呼啦啦飛濺到薑離臉上。

薑離緩慢轉動眼珠,也不張嘴說話,隻是半仰著臉,視線掃過周圍,那一張張發笑到扭曲的臉。

他沉默的態度被周圍人默認為反抗,於是他們又開始重複剛剛的行為,大發慈悲地將更多的,摻有各種東西的液體賜給薑離。

它們從薑離的頭皮滲出,順著發絲一路往下,流經肩胛,鎖骨,遍布著淤青的小臂與腿。

液體流進眼睛裏,有些疼,薑離反射性閉上眼,張了張嘴,“我…”

或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說話,他的發音很奇怪,就像喉嚨裏藏了一塊糊狀的東西。

有個染著小黃毛的男生看著不停嚐試張嘴發聲的薑離,有些不安地湊過來,“林哥,這小子不會是腦子被撞傻了吧?”

被稱作林哥的高大男生也麵露遲疑,上下打量薑離一圈,發現他和平常確實有點不一樣。

“薑離?薑離?你不會真傻了吧?!”

薑離沒理他,他依舊專注於發音,但是發出的卻隻有幾個不成調的奇怪音節。

林哥已經有點慌了,他狠狠瞪了身邊站著的一圈人,“都說了讓你們下手輕點,現在他腦子出問題了,我們該怎麼辦?!”

其他人也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慌神色,沉默片刻後,有個人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如果不是林哥沒把薑離的頭往門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哥拽住衣領子,林哥力氣大,拎他就跟拎小雞仔一樣。

林哥那雙眼陰冷地盯著他,“怎麼,你認為這是我的錯嗎?”

說話的人被林哥的氣勢唬住,眼底的畏懼浮了上來,“沒有沒有…”

因為薑離怪異動作而引起的鬧劇仍舊在繼續。

薑離完整說出一句“我聽見了”以後,他揉著眼,撐著膝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