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日落西山,晚霞滿天。我從院後取好釣竿,自菜園地裏挖了幾團蚯蚓,拿上竹籃,就往山下的曉湖而去。自小,我是非常釣魚的,雖不愛吃,偏好此道也。許是知我離將它們而去,逗人的魚兒今兒竟沒幾條,我也不惱,就當離別前和他們道別。暮降月升,等柳樹條兒順風揮起了手,我便收了釣竿回了山。
第二日,晨風稍暖,我便下了山。不由而然地覺得曉湖垂柳青翠明豔,石徑厚實,轉坡上的雜花也特別紅豔,異樣的芬芳。緣小溪移著步子,好似感覺到了它的輕語,在傾訴,在和我道別。暖暖的溫馨一下子融化了我,引起了難以的割舍。
行至家門前,桃紅正濃。入了正堂,與二老明說清楚,兒子已大,往府城尋了份生計,明年春分回來伺茶。二娘多加叮囑,許是明了,踏出庭前,還囑咐有閑情時多回家看看,也遭了一通二叔厲言訓色。我沒了念想,別了二叔二娘還二郎、三郎,還有我的小黑,我的茶林,我的滿山春花秋月。
我沒有跟二老說,州城其實我隻去過一次,更沒有熟人許了我生計,也沒有說,明天春分一定會回來,或許二娘會知曉,畢竟玉娘在衡州。沒有了盤纏,我也不好從水路出門,便包了行囊,從後山出行。幾件幹淨換洗衣裳,還有臨時準備的幾塊肉幹,多餘的便沒有了。我便走上了離開的路。羊腸小道行走難為異常,幸好我不趕時間,半路歇息,捧水解渴,就火烤肉幹。
日近黃昏,我已穿過山道,行至寬敞的官道,向路邊茶館老丈討了碗水喝,稍事歇息,行進裏許,衡州已撞到眼前。
夏至節,百官放假三天。這天,遊水到了府城。雖上次送茶來過,不曾細看。今日適逢夏至節,街道繁華喧囂。青石鋪就的大道寬可容八駕前驅,商鋪賣家鱗次櫛比,自城門始縱,橫交錯的十字大街南北貫通。
遊水看看這個新鮮,那個奇特,少年好玩的心意一古腦的都湧將了出來,等到誘人的香味從轉角路邊食鋪裏的散發出來的時候,已是響午,摸了摸懷中,空無一物,此時才慌了神,沒有吃食,自己抗得住肚子可抗不住啊,兩注唾液湧了出來,差點溢到嘴角。這可怎麼辦,趕緊得找個地方落腳,找點吃食方為正理。遊水想了想,這若大的衡州城裏,咱可一人不識,無人知曉啊。找誰呢,怎麼弄點吃的,一時無主。繞著食鋪轉了幾圈,心裏便有了計較。
食鋪大哥想是心意向善,或是見遊水麵象憨實,不問是非便給了我幾籠包子,一碟鹹菜。我一時感動得心酸,不顧旁人詫異,一陣猛吞快嚼,幹淨利落的收拾的七七八八,三五籠包子已然一空。掌櫃大哥等門前沒人,便走進內來。“可有吃飽?”話完,自櫃上拿下茶壺和一小杯,順手倒了一杯,“喝點,別撐著了”。話完,便正麵我坐了下來。
大哥三十開外,麵色黑紫,高額長臉,疏眉大眼,錯落的胡須些許泛黃,不等我開口,言詞輕柔的問我:“剛到府城?山村過來的?剛好大哥我食店缺人手,不偌在此幫幫手?”遊水一聽,心裏欣喜難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人心向善哪啊。忙不迭回應,“小子願意,多謝掌櫃收留。”掌櫃大哥湘南人士,姓李名二虎,娶妻王氏,此食鋪本是二人及妻弟所持,蓋因今年夏因嶽母過世,妻弟二人一起回鄉守孝,致此無人照看,便動了雇人幫手的心思。
食鋪二層。下為賣鋪,上是居住之所。瞧來無客人進來,李掌櫃變領了我上了二樓,為我選了住房,少做叮囑,叫我安歇一二,即可下樓幫忙,工錢可從即日計起。
食鋪雖不大,可吃食種類繁多,湯、包、麵、餅,各式各樣,主要供應早上和晚上吃食,並兼有外送。皇宋富庶,城中小康之家,中午進食少有自家解決,多是酒樓供應。也有少許清貧或是惡暑乏味之人,中午食些清淡麵湯之類的,以致小鋪吃食甚是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