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旺財是流氓似有貶義,但卻絕不是貶低,事實上,在那一路將近三個月的長途跋涉中,雖說起來充滿趣味和浪漫,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好走的,若非有他相互,我們是毫無可能走到目的地的。
雖然後來我見過他手持大砍刀,披掛了滿身盔甲,衝鋒陷陣的豪勇,但都不如他那個時候,那一次在江邊的威武如神。
那時我們方臨嫩江的江邊。過了嫩江,就是西北的地界了。
經過三個月的旅途,我們幾個都累了。
那時因為世道不太平,沿途的各個村莊,都磊著高牆,好像碉堡那樣,高牆上有拿著草叉或者鐮刀的壯漢晝夜巡邏。
為避免麻煩,我們也不敢去找這些村莊投宿,隻在較大的集鎮上,采購食物,補充飲水。
晚上的時候,旺財會找些枯枝敗葉,點起篝火,與趕車老漢倚著火堆睡,我和崔秀、崔平,就擠在車上將就過夜。
所以是相當艱苦的。好不容易離目的地之差一條江了,大家不禁都鬆了口氣。
按之前的約定,那老車夫到嫩江邊,就要與我們分手了,大家處了這麼長時間,多少有了些感情,我又額外多給了他些錢,他則一再囑咐我們西北那邊日子如果不好過,就再回京裏,好歹謀生的機會多些。
真是個好心的老人家,希望他路上運氣好,人和銀子都能平安到家。
別過老人,我們在江邊找船準備渡江。
但找了半天,江麵上空空如也。也不見一條船,要不是碼頭上立著的石碑上清楚的寫著‘順風渡’,還真以為找錯地方了呢。在周圍轉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個當地人,一打聽才知道,因為近來生意清淡,隻有一條船還在江中擺渡,而且隻有早晚各一趟。
此時剛過晌午,我們還有一陣子好等,於是就在江邊席地而坐,邊休息邊等。
我覺得有些口渴,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喝了一口,水都帶著冰碴子呢,再加上江灘邊的風冷,我立時上下牙打顫。
“旺財,點火燒點水來喝吧。”
“嗯。”旺財應了一聲,下到江岸邊,那裏有一些枯枝和荒草。
旺財彎腰揀著地上的柴草,我的視線就一直跟著他的背影。
江邊的風吹起旺財的發,三個月了,他的短發長長了很多,更像是夢中人的模樣。眼前濤濤的江水變成了一片小小的池塘,枯草淒淒的江灘,變成了碧綠的草地。我坐在池塘邊的草地上,懷抱著女兒,依偎在愛人身邊,輕輕哼唱著童謠。
清風吹動愛人的卷發,牽動他眼中無限的溫柔牽眷。
女兒依依呀呀的隨著我唱,明媚的臉上蕩起深深的梨渦……。
“你買下了某,給我飯食,對某算是有一粥一飯的恩情,某護送你到了這裏……”旺財似是有話要對我說,說到這裏一回頭,卻頓住了,“你咋的了?”
我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臉,才發覺,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打濕了衣襟。
連忙伸手去擦,手上的擦得鍋底灰很快糊成一片片的了,大概臉上也是一團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