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荒涼的西北大地,立時展現出了勃勃的生機,一夜之間,小草就從地裏探出了頭,地頭裏,田埂上,一眼望去,一片嫩生生的新綠。
我院子裏的一株本以為已經枯死的老桃樹,竟然一夜之間也綻放了花朵,粉紅色的花蕾,熱鬧的開滿了枝頭。
這天清晨,廖傑一早帶著較大的孩子們下地耕種,我則帶著較小的孩子們,把帶著露水,含苞待放的花蕾摘下來,準備用來做桃花糕。多餘的看裝在瓦罐裏,我想試著作成桃花酒,這裏物資匱乏,這樣的好東西可不能隻用來欣賞。
老桃樹很高大呢,生在高處的花苞,要踮起腳來摘。摘著摘著,突然嘴饞,哪一朵放在嘴裏,滿嘴的花香。
“娘親,娘親。”豐年抱著我的腿,一連串的大叫著娘親。
他現在已經長成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模樣了,還長出了六顆牙齒,隻是走路還不穩,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我們來摘花,他也跟在一旁,幫忙撿拾著落在地上的花瓣。
這時候看見我在吃,沒給他,這小家夥就不幹了,抱著我的腿大叫。
在所有孩子的心目中,餓了、困了、累了、或者是饞了,都是要找娘的。他這樣是真正將我當娘了。
我連忙摘了一片花瓣,放進他口中,“好吃嗎?”
“好吃,還吃,還吃。”肉嘟嘟的小嘴巴,還沒咽下去,又急著要。
“哎呦,你這個樣子真是可愛的讓人受不了。”我停下手裏的活,把他從地上抱起來,“你這個小馬屁精,簡直愛死人了。”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來,也親娘親一口。”
豐年抱住我的頭一通連親帶舔,弄了我一臉口水,我嗬嗬笑著拿袖子擦拭。
抱著豐年笑鬧著,卻突然感覺周圍太安靜了,剛才還在身邊喧鬧的孩子們都不知哪去了,我回轉身四處張望,卻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看著我。而崔秀等一眾孩子們就躲在他身後,正賊兮兮的衝我擠眉弄眼。
我愣了好半天,才認出那人竟是旺財。
一別不過三個月,旺財的變化很大,一身黑色夾袍,劍袖、斜襟,袖口、領口和衣襟處,縷繡雲紋。寬牛皮腰帶塑腰,反鹿皮短靴,頭發已長到半長,未束起,隨意的披散在肩頭,一條蟒皮抹額蓋住了左額上的黥字。
整個人看起來俊朗不凡、英姿勃發中又帶著三分狷狂,三分強悍。
他向我走來,緩聲道,“我回來了。”
待他走到近處,我看清他濕漉漉的鬢角,帶著水漬的衣擺和鞋子,心知他八成是趕了一夜路,歎了口氣,“先進屋吧。”
……
看著旺財幹掉了一笸籮堆得向小山似的麵餅和一盤子炒雞蛋,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吃麵的樣子,不禁輕笑起來。
他被我笑的不好意思的抓抓鼻子,“那個,我為了趕路,一天一宿沒吃東西,餓壞了。”
我倒了一碗水推到他麵前,“先喝碗水,我再去給你端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