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脖子咕咚咚幾口就將水喝幹,“不用了,我吃飽了。”
我又為他把水碗滿上,“其實不必那麼急。”
“我這次去了北方……”
“旺財。”我一下打斷他的話,對擠在門口看熱鬧的崔秀和孩子們,揮揮手。
崔秀對我扮了個鬼臉,帶著大夥兒出去了,臨走還回手帶上了門。
“可也沒忘了你這邊的事,種子帶回來了。”旺財繼續說道。
見我不說話,他接著道:“我剛才看見廖傑他們在翻地,幸好還趕得上,我還擔心……”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原本白玉無瑕的手指,已生出了薄繭。
“賣身契上的名字,是一個叫趙肅的人?”待他的話告一段落,我問起了一個很突兀的事。
“他是我的堂弟,也是我妹妹沒過門的丈夫,雖說是堂弟,但跟我的相貌卻有三分相像……”
“這便對了,我買下的是趙肅,從沒買下過雷老虎。”我繼續看著自己的手直,說道。
咣當一聲,旺財手中的碗落在了地上,粗糙的陶土碗立刻四分五裂,未喝盡的水撒了一地。
歎了口氣,我自懷裏取出一物,放在旺財的麵前。那是那張賣身契。
他拿起來看了看,皺眉道,“之前還是好好的,為什麼突然?”
我沉默少頃,說道:“這西北也終究是朝廷的地方,雷老虎是反賊,與他扯上關係,隻怕會拖累了我和孩子們。”
旺財瞪著我,許久慘淡一笑,“我還以為……,既是這樣,我……。”
旺財的拳頭握緊了再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反複多次,終於沒再說什麼,起身推開門大步而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被他丟在桌上的那紙賣身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仿佛那裏被生生釘入一根鋼針,直疼得我兩眼發黑、冷汗直流。
感覺有人將我抱起,放在床上。我以為是旺財去而複返,但睜眼一看卻是廖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和旺財的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廖傑看我這樣子,低聲歎了口氣,“大姐你這又是何苦。”
我張了張嘴,心疼的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去給你煎藥。”廖傑緊張的掉頭跑出了我房間。
其實藥就在床頭櫃子裏,隻是我的藥之前是旺財想著幫我煎,現在是秀兒一手打理,所以廖傑不知道。
所幸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大一會兒就慢慢退去了,可是劇痛過後,身體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
我躺在床上閉目喘息,聽到腳步聲又跑回來了,來人停在床前,我聽見床頭櫃被打開,窸窸窣窣的一通翻找聲。
“廖傑,還記得上次定山侯說的話嗎?他可以上報朝廷,揮師背上,趁雷老虎立足不穩”我以為來的是廖傑,想把這件事給他解釋個清楚。
翻找的聲音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