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暗而又潮濕,沒有光,沒有火,你睜開眼睛和一個瞎子沒有什麼區別。即便能看見事物,石頭,泥土,僅此而已,留神你的腳邊,你甚至能發現奇怪的爬蟲和醜陋的老鼠這些常客。
夏尚在地下生活的每一天,都無比向往著地上的世界。對於他來說,那裏是一個正常的世界,是一個更好的天地。
然而,實際情況往往是不如人意。
霍爾撥開了石階頂端的雜草,托卡斯搬走了堵塞洞口的岩石,清涼的月光好似一股清泉緩緩的流了進來。夏尚第一個走出了洞口,站在一塊高高的土丘之上,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臉上激動和興奮的表情徹底凍結。
兩輪巨大的月亮,一紅一藍,高懸於天際,在那下麵就是墓地,一望無際的墓地。
數不清的墓碑雜亂無章的插在泥土裏,從上方看去,就好像大地延伸開去的細小傷疤,無窮無盡。枯朽的樹枝上停著一排又一排的烏鴉,用它們攝人心魄的黑眼攫視著這幫不速之客,偶爾發出一兩聲低沉的呱噪。
薇羅妮卡用手捂住頭,一陣搖晃,所幸夏尚反應快,及時抱住了她。
“這就是那個夢境,這兒和那個噩夢太像了……”女孩喃喃低語。
霍爾和托卡斯先爬下了洞口的土丘,來到了地上,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異狀,對著山上還在張望的剩餘四人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們下來。
真正站在了大地之上,夏尚才切實體會到環境裏的那股真實的刺骨恐懼。
“你們當初將出口開在了墓地裏?”人類看向牛頭人。
霍爾搖了搖頭:“當初挖掘這個洞口的時候,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候為了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我們將出口設在了靠近人類一個村子的荒地上。”
托卡斯轉頭對所有人小聲說道:“有人來了。”
夏尚努力凝聚視線,模糊可見遠處走來一個佝僂的身影。
薇羅妮卡從行囊中拿出一件長袍,披在身上,將寬大的簷帽放下來,遮住了自己的麵孔。
霍爾眯著眼睛看去,一會後,平靜的對大家說道:“是個人類,還是個老人,沒有武器,看起來像是這個墓地的守墓人。”說完,捅了捅夏尚,示意讓他上前。
不情願的嘟嚕了兩句,夏尚遠遠的喊道:“喂,你好。”
緩緩步行而來的老人手提一盞油燈,雖然步子顫顫巍巍,卻異常熟練的躲閃著腳下的雜物,不發一言。
會不會是聽力不好?夏尚提高了音量:“喂,你好!我們是……”
老人沙啞的話語讓他話語的後半截頓時卡住。
“這麼大聲?你想吵醒墓地裏的死者嗎?”老人走近了夏尚的隊伍,對他們沒有顯示出絲毫的興趣,隻是隨著步子丟下了一句話:“想要什麼的話自己去挖吧,不過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這兒除了屍骨和石頭,早已不剩下什麼了。”
夏尚和霍爾對望了一眼,後者開口說道:“我們並不是來褻瀆死者的。”
“嗯?”守墓者轉過身,用手舉起油燈,吃力的抬頭看去,滿臉猶如粗肥蚯蚓的皺紋輕輕蠕動著,枯黃不全的牙齒露了出來:“啊哈!一個牛頭人!讓我看看,不對,是兩個牛頭人。這邊還有一個侏儒,哈哈,還有一個矮人,別躲在後麵,我能看到你。最後這個將全身籠在長袍裏的家夥是什麼?追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