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幾至戌時。追風客棧落在繁華的街路旁,這時候望來的人仍是不少,不時能見到巡邏的兵士走動。青容與林熙月出了客棧,有些匆忙地向著小二先前所指的明月茶樓走去。
走了半刻,青容卻覺出不對來。越往城南走,人煙卻越是稀少了,和出了客棧的那條街一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她看著有些蕭條的街路,不安地皺起眉,對林熙月說道:“林姐姐,你還記得那個身攜蠱毒的藍衣女子麼?”
“記得。”林熙月點點頭,說道:“她後來不是還跟著我們去了青雲山麼?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你看這裏,人煙這麼稀少……雖說我們夜晚行事需小心,可是……”青容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那女子不是掉了一封密函麼?蓋著契卓的國印,我記得,那個邀會的地點,好像也有什麼月字……”
林熙月顯然也意識到了,她點點頭,隨即卻有搖了搖頭,答道:“事情是有些古怪,不過我記得那密函上寫的是星月樓,恐怕和這個明月茶館沒什麼關係吧?”
青容眉頭緊鎖,腳下的步子放輕,凝神聽著周圍的動靜,並未發現不妥,可心中的不安卻逐漸擴大,“就算沒有關係,我們也要小心防備著。灩歌一直到現在都沒出現,靈城這麼大,她怎麼會任著我們去尋她?”
“也對,還是小心些。”林熙月握住袖中的紅綾,也越發警惕起來。眼見著前方拐角處,已顯露出了明月茶樓的牌子,二人不禁都提起了精神。
這一段街路上,幾乎都沒什麼路人了,路旁的燈籠也點的稀稀疏疏,古雅的茶樓旁,除了巨大泛黃的木質招牌,便是淡淡的昏黃的光亮,沒什麼動靜,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而越是這樣平靜,便越讓人感到無緣由的緊張。
青容定了定心神,目光忽然一厲,與林熙月相視一眼,快步走入茶館。大廳中十分寂靜,沒有跑堂的,沒有掌櫃的,更沒有哄亂的茶客,隻是樓梯口那一張桌子旁,坐著一身黑衣的男子。聽到動靜,男子抬起頭來,一雙墨眸平靜無波地看著二人。
“是你。”青容也不詫異,一揚眉,伸手抽出隨身長劍,指向黑衣男子,說道:“果然是一夜樓的人引我們到這裏。”
一站起身來,對著青容行了一禮,恭謹道:“請公主隨手下去見主上。”模樣雖恭敬,可那語氣中卻滿含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青容冷哼一聲,劍尖一抖,冷冷道:“不敢當,青容一介草莽,閣下一口一個公主,折煞了小女子了。”
“和他廢話什麼?”林熙月紅袖一拂,水汪汪的星眸厭惡地看著一,說道:“咱們速戰速決。”
“那別怪屬下無禮了。”一也不意外,輕拍了一下手掌,隻聽簌簌的低聲響動,茶樓外忽然冒出十幾個黑衣人來,“主上思念公主,還請公主不要見怪才是。”話音剛落,他手臂輕揮,一眾黑衣人便向著二人攻去。
青容身子經孫淼然的調養已大好,這些日子一路行走雖辛苦,但也擺脫了之前氣虛體弱的模樣,加上孫淼然對她武藝上的指導,現今應戰比從前要強上許多,一時那黑衣人也奈何不得她,而林熙月紅綾翻飛,也教人難以近身。
一眸色深沉,一直站在樓梯旁不曾動作。眼見著兩個女子動作越來越快,打鬥從大廳到了茶樓前的空地上,黑衣人包圍的圈子也越發小了,他抬步向著大門走去,腦中回想起慕容沁的交代。
“罷了,這幾日朕心中真是煩悶,你也不必再想著如何跟雪嫣了,她既然進了城,便帶她來見我。若她不懂事,有些小傷什麼的,也不打緊。”
看來主上終究是心急了。一皺了皺眉,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手掌一翻,一道細小的銀芒向著青容的左腰直飛而出,青容直覺地感到有陰風襲來,卻無奈被幾個黑衣人纏住,無法躲閃,眼見著就要被暗器射中。
隻聽“叮”一聲輕響,有什麼與暗器在半空相碰,閃著銀光的銀色梅花鏢掉落在地。一陣清脆的鈴鐺脆響,一身黑紗的灩歌麵色清冷地飛身而來,周圍的黑衣人動作不禁頓住了片刻。她冷冷地掃了周圍的黑衣人一眼,身形翻轉之際,衣袖一甩,紅色的煙氣霎時彌漫開來。
青容與林熙月默契地屏住呼吸,以袖掩口,幾步退到灩歌身旁,黑衣人也知這毒煙的厲害,也停住手中的攻擊,掩住口鼻,退後嚴陣以待。
“走。”灩歌輕喝一聲,拉住二人,幾步竄入茶館旁的暗巷,翻過圍牆,黑衣人見狀,哪肯罷休,一路上的追擊都吃了灩歌不少虧,反應也還算迅速,霧氣中隱約見三人的去向便要追去,卻不料有銀光閃過,鮮血噴湧而出,一名同伴霎時殞命。
一見變故橫生,正待親自追去,卻見漸漸散去的紅霧之後,一襲黑衣的男子長劍在手,橫在三人離去的路徑中央,眸光冷冷地望來。
“是你。冥隱。”一挑眉,眸中狠色閃過,當機立斷,“擋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