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清也不理會他,片刻之後,那摩挲在灩歌耳際的手忽然狠狠一拉,一張薄如蠶翼的人皮麵具被撕扯下來。楚墨清仔細地打量著灩歌美豔無雙卻又麵無表情的麵孔,冷冷一笑,放開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回身道:“金先生,我還真不知你的府中,竟藏有南理聖教的聖女。”
金威臉色一白,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顯然不知為何灩歌這麼容易露出了真顏,他人卻還算鎮定,訝然道:“王爺在說什麼,草民聽不明白。”灩歌聞言,卻是渾身一僵,身子微微地輕顫起來。
他在金先生麵前抖露了她的身份,今夜之事,恐怕真難善了。
楚墨清也不生氣,慢慢走回座位,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淡說道:“既然不明白,那本王就幫先生弄明白吧。本王傾慕聖女已久,還有許多知心話要和聖女聊聊。來人,拿些小玩意給聖女大人活動活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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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璿的房門緊緊地閉著,裏麵沒有一絲聲息,青容靜靜走到門前,不知為何躊躇起來,想推開門,卻又沒有勇氣,幾次抬起都又無奈地放下,仿佛樹上做夢的鳥兒都不耐煩了,叫了幾聲便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青容心中有些亂,又有些隱隱地發慌。不知是蔣文之的話給了她太多的觸動,還是冥隱的言語給她的影響,眼見著月上柳梢,半刻都快過了,她還在門口,這樣下去可是會誤事。咬咬牙,她終究是閉眼狠狠推開了門,好像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一般。為何有這感覺,她自己卻也說不明白。
屋內一片漆黑,門開了,也帶入了一片月光。青容想了想,還是合上門扉,適應了下屋內的黑暗,摸索著向桌子走去,想尋根蠟燭點燃,她邊走邊試探著叫道:“子璿,你,你睡了麼?”
“是青容麼?”韓子璿的聲音從層層紗帳後傳來,帶著一絲喑啞,又仿佛是病痛之後累極的疲憊,“莫要點蠟。”
“為什麼?”半晌也沒聽到韓子璿再回應,青容還是放下了已經摸到的蠟燭,轉身向著床邊走去。習武之人,目力自然比常人強些,很快便適應了黑暗,比起方才的茫然,她已從容了許多,腳步穩健,隱隱還能瞧見紗帳後微微晃動的身影。
青容來到床邊,靠著邊兒坐下,有些擔憂地伸手,想要撩開紗帳,“子璿,你還不舒服麼?可用過飯了?藥有沒有吃?”豈料紗帳剛撩起一點,一隻微涼的手邊從帳子中伸出,緊緊握住她的柔荑。
青容一驚,隻聽韓子璿略帶笑意地說道:“我沒事,娘子憂心了。”
青容不禁麵上一紅,雖然根本看不真切紗帳後的人,眼前卻仿佛突然浮現出韓子璿那張完美的臉,狹長的鳳目中噙著溫柔的笑意,筆直的鼻梁,勾起魅惑弧度的薄唇……手上的微涼似乎緊了緊,青容霍然驚醒,雙頰更熱了起來,心中惱恨自己,怎麼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險些將正事都忘記了,於是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將灩歌的交代說了出來。
韓子璿沉默了一會,苦笑道:“該來的總會來,倒是……”話語頓住,似乎唇齒間都滲出苦澀。
倒是要感謝灩歌的一片苦心,她還是執意如此,隻怕是要為了自己受苦了。
青容輕聲問道:“倒是什麼?怎麼不說了?”
韓子璿也不回答,又沉默片刻,忽然長歎一聲,澀然道:“青容,你現在可依舊願做我的妻子?”
青容一怔,隨即卻展開笑顏,說道:“怎麼說這個?你放心,無論這次是什麼危險,我都不會丟下你,也不會怕。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我會怕。”韓子璿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青容,即使隔著層層紗帳,即使黑暗中根本無法看到對方的臉,他卻準確地對著她的方向,聲音輕柔卻堅定的說道:“你若是因我而有事,我如何能好好活著。”
青容身子一顫,喉中忽然湧上些什麼堵得難受,她忽然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捂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咬牙道:“你說的什麼胡話,是我連累了你,害你受傷,又害你失去了親人……都是我的錯,你休想再推開我,這一次我怎樣也不會走,定要陪在你身邊,大不了同生共死就是了。”
話說完,屋中靜靜的,韓子璿沒有做聲,隻是隱隱聽到他呼吸略微急促,過了許久才慢慢平息下來,啞聲道:“你莫要傻了。”
“是你傻!”青容怒道:“你才是最傻的!你總是這樣,不給我補償的機會,不給我悔過的機會,總是自己擔下一切。我不會走,也不會再說那些傷人的話,你也別再提這些有的沒的,今後我就粘在你身後做條尾巴,你怎麼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