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的景致依舊是美的,即便入秋漸冷,林間的綠葉也未見枯萎太多,孫淼然說,那是因為山間的藥泉,滋潤了土壤,也延緩了花木的枯敗。
他說這些話時,也沒了當初的淩人之氣,看著微黃的葉片,隻搖頭歎息,青容聽了,亦是滿麵的黯然。
霧幽山呢?還是那樣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樣吧。
青容坐在窗邊,眯著眼看風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清涼的微風吹入屋內,慢慢地卷走身上的溫度,可她卻不想動。
“吱嘎”一聲,門開了。青容回過頭,卻意外地看到冥隱走了進來。
“冥大哥?”青容站起身來,微微有些詫異,“你……找我有事?”這些日子冥隱大多與林熙月一起,此刻單獨來尋她,她倒是沒有料到。
冥隱點了點頭,走到青容的身邊,視線也向著窗外的林海掃去,“明日就要下山了,不知少夫人心中有何打算?”
青容一愣,心裏有些明白了,勾起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冥大哥多慮了。此番下山,青容隻遵照師傅的吩咐,帶著子璿回到霧幽山拜見太師傅,至於為何要先行靈城,是因為灩歌姑娘還身在太守府,生死未卜。”
冥隱沉默了一會,轉頭看青容,開口道:“有些話,冥隱說出口便是逾越了,可是,無論如何,今日都要問少夫人一聲,秦公子的事,少夫人不埋怨少主了麼?”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那樣就好。”意料之外,冥隱也未為難她,視線又轉向窗外,自顧自地說道:“我自小與少主最是親近,眼睜睜看著少主受著各樣苦楚,卻也無能為力。好在莊主雖對少主嚴厲,卻是打心眼裏將少主當成親生兒子疼著,且不說衣食住行從未有過虧待,就說當年為了少主能解開心結,莊主甚至忍心犧牲了大公子……”
青容皺起眉,喃喃道:“你說的是……真正的韓子璿?”
韓明是楚翼陌的舊部,犧牲自己的兒子,恐怕也不止是因為疼愛,更多的,是因為忠誠吧。
“不錯。這些年來,少主雖鮮少提起,可我卻知道,他心中不好受,經常會偷偷去看望大公子……冥陌山莊毀了,少主第一個想起的,也是大公子的安危。”冥隱話音一頓,眸中的光亮明顯暗下來,“多年以來,少主越是了解自己的身份,便越是憎惡楚墨清,連莊主都擔心他會壞了大計,當初接近少夫人,甚至與慕容沁合作,皆是為了取其性命。”
青容點頭,黯然道:“這些我都知道。”
“不,少夫人,你不知道。”冥隱搖頭,麵上浮起一抹疼惜之色,“你們皆以為少主任性無情,隻因惱恨命運的不公,便處處尋楚墨清的麻煩,可我與他朝夕相伴,卻知他心中並非如表麵一般,其實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他看起來欲加害楚墨清,暗中卻又處處維護,不曾忍心真正出手害他,少主對慕容沁謊稱強占少夫人,提醒慕容沁莫要刺殺楚墨清,也從未派人暗殺楚墨清,更是……代他受了少夫人一劍。”
“你說什麼?”青容一驚,隨即又明白過來,勉強笑道:“當時我……我隻以為他要加害二師兄,是我……”
“不,並非是那一次。”冥隱搖頭,眸中溢出痛意,注視著青容的眼,低聲道:“是在青雲山。”
青雲山?青容愣住,有什麼從腦中一閃而過,卻又來不及捉住。
冥隱眼也不眨地盯住青容,繼續說道:“少主身中‘影休’之毒,又扔了解藥,冥陌山莊被毀,大公子他……我帶著少主去青雲山向孫淼然,隻是少主不願露麵,怕少夫人為難,因此……帶了麵具。”
麵具?青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地睜大了眼,顫聲道:“是……是他……那一日……燕離也是……”
“不錯,那一日我扮成燕離,去向孫神醫求藥,卻被少主發現,暗中阻攔,並狠狠地訓斥了我。”冥隱點頭,咬唇說道:“隻是,他卻忍不住要見少夫人。當時影休沒有了克製的藥物,他從頭到腳已然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得帶著麵具與少夫人相見,少夫人卻口口聲聲都叫著楚墨清的名字,看不出一絲對少主的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