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負一生淚,付之秋水(3 / 3)

他還是沒有來麼?

“你走吧。”沉錦風心疼的眼神,然後緩緩低下頭去。

漓沫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秋漓沫,終究不會是我的。走吧,趁我未改變主意之前。”

漓沫便感激到忘了該說什麼,欠了個身,打開門,回望了沉錦風一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已是三更夜。該往何處尋他?

“你可是秋漓沫?”

驚異地回頭。一個俏皮可愛的黃衣女子手執著一把劍站在道口。柳眉輕佻,玲瓏可愛。

“是淮師兄要我來的,我是他的師妹,薇音。城中他不適合出現,不能親自來找姐姐你。便派了我來接姐姐。”

薇音,就是淮大哥口中常念到的小師妹吧,難怪淮大哥這麼寵愛,這麼個可人兒,想不寵都難吧。

“那薇音姑娘可知淮大哥現在哪兒?”

“姐姐你隨我來。”薇音招招手,便拉著秋漓沫一同離了城。

到達城外渡口的江邊時,天色已朦朧微亮。

“姐姐先稍事休息,都趕了一夜的路了,我與師兄約好在此處相見的。薇音帶了些吃的,相必姐姐從昨日以來還未進食過吧。”

漓沫感激地接過。是啊,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心滿足地吃過了。懷中的幹糧,似乎遠勝秋閣內的精致糕點。

“姐姐可知道,有種毒名為情花毒?”

“我自小長在秋閣,情花毒也隻是聽家府的人說過,在江湖前些年盛極一時。隻是多數人僅僅是聽來的,也不明真假。”

“沒有事的。姐姐很快便能知曉真假了。”

漓沫忽地感覺話裏什麼地方不對,卻說不上來。然後,漸漸地,五髒六腑開始翻騰,開始抽搐,開始劇痛,血液上湧。漓沫隻覺得全身有如蟻噬。皮膚開始變得緋紅,滾燙。然後感到有溫熱的鹹鹹的液體流出嘴角,滴到那嫁衣上,鮮紅的一片。接著,更痛苦的一陣抽搐,眼角也流出血來。

好個七竅流血。

“薇音你……”

薇音別過頭,沒有看她。

沒有人可以搶我的師兄。包括你,秋漓沫。

“師兄,我們拉勾勾。”

“什麼?”

“師兄將來一定要娶音兒當娘子。”

“好,我們拉勾勾。”

淮添在院落中聽著那鋪天蓋地的鞭竹聲漸漸隱沒,已是快四更。漓沫會等我嗎?終於還是按倷不住,提了那暗霞劍,潛進了沉羽門。

不可置信的。洞房內,沉錦風一人在獨自飲著酒,房內一片狼藉。滿屋的紙張,畫的,寫的,都是秋漓沫。

“漓沫在哪?”

沉錦風緩緩抬起頭。“你終於來了,她說的沒錯,你會來帶她走的。”說完又兀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漓沫在哪?”隨著更濃烈的悲傷,暗霞劍已在了沉錦風的頸邊。

“嗬嗬,走了,走了。不是去尋你了麼?”喃喃了幾句,沉錦風抱著酒壺醉倒在了桌邊。

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淮添在城外的江邊看到一個粉衣女子臥倒在岸邊。耀眼的光照在那流了一地的觸目驚心的紅,被刺痛了雙眼,頭疼欲裂。抱起已涼的身體,冰冷的觸感。想起第一次與漓沫的相遇,也在這一擁抱的故事中開始。那時,也是這身子,那麼溫暖而柔軟。

擁抱前,離別後。不相逢。

漓沫的身邊飄來一方錦帕,有血寫的字:

師兄,對不起……

隻一行,後麵的字,淮添就沒能再看下去。

在太陽明媚的光布滿江畔時,淮添看到對岸有個黃色的影子走進了江裏就沒有再出來。

後來常常有人看見有個男子,在江邊對水祭奠。灑下粉色的花瓣,漂了那一江的水。一坐便是一天。

那人便是沉錦風。

不過,那人是沉錦風抑或是淮添又有何分別。他們都曾深深地牽掛著同一個女子,那女子的逝去,沉錦風是更甚悲哀的。因為那個女子,從頭到尾,未曾為他,落過一滴淚。

而薇音,卻始終是那個笑語如鈴的天真女子。不是所有的愛都叫做情,她之前沒有懂得。當她在對岸看到淮添抱著秋漓沫慟哭時,她便明白,這師兄,已不是她的。唯有死來奢求師兄不要記恨她所做的。隻是很愛你,而已,對不起。

至於暗霞劍,在那日太陽普照江邊的那刻,被一個人深深地插進了土裏,沒有一個人能再拔出來。而在江邊碧海潮生的日子裏,暗霞劍也便漸漸生了鏽跡,消失在了江湖的視線中。

插入這劍的人,已不知了去向。

就像那年那件青羅衫,灰白衣襟的衣裳,被那一江的水,不知被帶往了何處。

淮添現在會偶爾想起,那條江,是否是漓沫當年的淚?

付之在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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