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美意。”鄧綏表示感激。“我自可徒步入章徳宮拜見聖上。”
“徒步?”楊琛驚訝不已:“這裏離章徳宮還有好一段距離,雨天難行,隻怕貴人身子吃不消。”
“勞煩帶路。”鄧綏主意已定,語氣不免顯出堅決。
“鄭眾,給貴人帶路。”楊琛不再多言,隻是在心裏謹慎的掂量著這位鄧貴人。
撐開了傘,兩名近婢一左一右的陪伴在鄧綏身側,跟著鄭眾往章徳宮去。
這一路,雨大路滑,相當的難走。但再怎麼,都不會比入宮時的經曆更難。
章徳宮門外,鄭眾恭敬的超鄧綏一拜:“奴才這就去稟告司職的宦官,還請貴人稍後片刻。”
鄧綏的心弦一瞬間就繃緊了,這絲毫不影響她笑容溫軟:“勞煩了。”
章徳宮內的雲輝閣中,別有一番情韻。
和帝劉肇手捏著一顆黑子,微微沉眸,擇一處落在了棋盤之上。
美人馮芷水輕輕一笑,嘖嘖道:“陛下精通五格之道,臣妾的棋藝雖師承陛下,卻遠遠不及陛下精妙。看來,這便是又要投子認輸了。”
劉肇捏住了她冰涼的指尖:“朕並不拘輸贏,隻看是否用心。沒白白辜負朕的教誨便是最好。”
“芷水豈敢辜負陛下的教誨。素知陛下心中所求,不過是驚濤駭浪之中縱橫捭闔的那份愜意。”
“說得好。”劉肇撚指,輕輕搓了搓他的手:“天涼,去拿件披風給美人禦寒。”
“是。”旁邊的丫頭正要退下,就見宦官無棱走了進來。
“啟稟陛下,鄧貴人此時入宮,正於章徳宮外求見。”
馮芷水心口一緊,唇角不免就一動。
“怎麼?”劉肇敏覺這細微的神情變化,狐疑的問:“是有什麼不妥?”
“外頭雨這麼大,怎的鄧貴人這時候求見。怕是要淋雨著涼了。”馮芷水把話說的巧妙,實則是忌憚這位鄧貴人。
劉肇不為所動,看著無棱問:“何以這時才入宮覲見?”
“回陛下的話,鄧貴人是由宣城門入宮,徒步走到章徳宮覲見陛下的。說是來的時候,雨大風疾,馬車壞在了半道上。貴人自知德行有虧,故而已在宮外跪候傳召。”
“哦?”劉肇聽清了回話,無端的生出幾分憐憫之意。“她是徒步從宣城門走到章徳宮的?”
“是。”無棱不敢隱瞞。
“那就讓她進來。”劉肇倒是有點想見一見這位鄧貴人了。
馮芷水站起了身子,待到兩名侍婢扶著濕漉漉的鄧貴人進來,她才算是相信了無棱的話。
這位貴人,可真像是一片烏雲,所到之處,無不是滿地的水珠。那叫一個狼狽。
“臣妾鄧綏,拜見陛下。”鄧綏當即雙手交疊,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而馮芷水因著是在皇帝身側,隻是規矩的行了拜禮。
“抬起頭來。”劉肇好奇,雨中徒步來麵聖,這鄧貴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臣妾儀容不整,有失德行,不敢抬頭麵聖。還請陛下恕罪。”鄧綏的聲音很好聽,語調也沒有因為寒冷而顫抖。倒是很穩重溫和的樣子。
“無礙。”劉肇不以為意:“抬起頭來。”
鄧綏依言抬起了頭,臉上的胭脂早已被雨水洗淨,就連唇邊的麵靨也不見蹤影。
肌膚白皙而晶瑩,猶如剝了殼的荔枝,水水嫩嫩的別有一番秀美。
劉肇好奇:“朕的旨意,是從洛城門入宮。你位分尊貴,便當如此。何以是去了宣城門?”
“臣妾有罪。”鄧綏又是一拜:“臣妾不敢隱瞞陛下,隻因宣城門比洛城門近許多,臣妾……未免耽誤時辰,故而舍近求遠。”
“什麼?”馮芷水以為自己聽錯了:“貴人的意思是說,隻因為宣城門較近,您就違拗聖旨,擅自改道入宮嗎?這話說出來隻怕也是不赦之罪,你怎麼還敢說的這樣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