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已心死(2 / 2)

衛嶺擺擺手,接著道:“君上近日身體抱恙,長棲於後宮,朝政要務悉數交由本相處置,縱然如此,本相也不敢摘專,須呈上報,待君上示下。”

眾人一聽又是莫明其妙,但涉及身家性命,誰又敢放肆,隻能相互交換眼神而已。

“好了。”衛嶺擺手,“諸位的來意,本相皆已知曉,君上前日已命大監傳出話來,欲與炎國和談,所以,諸位大可放心,該做買賣的,還去做買賣,該安享尊位的,仍然安享尊位。”

眾人聽罷,方才擱下一顆心來,滿臉笑容地仍去喝酒吃菜,廳中頓時一派其樂融融。

及至宴罷,眾人皆已有了些醉意,紛紛散去,唯有一人,趁著所有人不備,出大廳後卻又折回,找到丞相府的管家孫河。

“大管家。”看到孫河,這人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前次在下打聽的事——”

孫河瞥了他一眼:“適才在大廳之上,丞相不已說得很清楚明白了麼?北安和炎國,不會再打下去了,你那顆懸著的心,大可放回肚裏去,隻要按著日子奉上孝敬即可。”

“可是。”那人仍然不肯離去,“此事幹係太過重大,在下還是想,麵見丞相。”

“我說你這個人——”孫河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正要嗬斥於他,對方卻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恭恭敬敬遞與孫河。

孫河咳嗽一聲,隨即改了口風:“丞相此際正在會客,怕是不得空,一會兒等沒人了,我帶你去見丞相。”

“如此,多謝丞相大人了。”那人再三作揖,方才退到一旁站住。

孫河則轉身去了後院,一徑行至書房門外,卻見房門緊閉,便知裏麵有人在議事,他不敢打擾,隻在門外等著,直到裏麵的人出來,方才敢近前探頭細看,卻見書房裏隻有衛嶺一人端坐,縱然如此,他心中依舊惴惴,並不敢擅自作主,而是先走到門邊稟報道:“相爺,皇商賀祿求見。”

“賀祿?”過了好一會兒,衛嶺威嚴的聲音方才從書房中傳出。

“就是為宮中操辦金珠玉器的賀家主事人,賀祿。”

“哦,傳進吧。”孫河點點頭,喜不自勝,趕緊一溜小跑至中院。

賀祿正在廊下急得團團亂轉,抬頭瞅見孫河出來,頓時長舒一口氣。

“快。”賀祿招手向他示意,然後領著他穿過園門,沿著一帶抄手遊廊走到書房門外,畢恭畢敬地道,“相爺,賀主事求見。”

“嗯,進來。”

賀祿聽得這一聲兒,拾步上階,見前方書案後,衛嶺正襟危坐,他也不敢托大,趕緊曲膝跪下,連連叩頭:“小民賀祿,拜見相爺。”

“起身吧。”衛嶺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你就是賀祿?”

“小的正是賀祿。”

衛嶺目光如炬:“聽說你要見我,所為何事?”

“是——”賀祿確實有滿心的話要說,不料到了衛嶺跟前,卻口幹舌燥,隻覺一顆心撲通亂跳,竟然句不成句,言不成言。

眼見得衛嶺眸中隱約浮起一絲怒意,賀祿趕緊低下頭:“小的在炎國境內,有些產業,若是兩國開戰,隻怕所有的鋪子都會被炎國官府查封,小的心中實在惶恐,所以……”

“原來卻為這個,之前在廳上,本相已然言明,炎國與北安,不會再開戰。”

“可是……”賀祿再次抬頭,目光閃爍,“小民聽說,蘇將軍的至交英將軍,似乎對和談之事頗為不滿,正準備聯合朝中一些大臣,彈劾丞相大人您,說丞相大人您,您是——”

“啪!”他話未說完,衛嶺已經拍案而起,麵罩寒霜,“你一介商賈,竟然敢置喙於朝政,真是大膽至極!”

賀祿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磕頭有如搗蒜:“小民,小民知錯了,還請相爺寬恕。”

冷哼了一聲,衛嶺並沒有理睬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兩眼定定地看著賀祿:“炎國境內的店鋪,你照常經營便是,無須有他慮。”

聽得此言,賀祿心中已是後悔得要死,早知如此就不該來碰這硬釘子,如今可好,不僅見罪於衛嶺不說,半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打探出來。

咬咬牙,賀祿隻能將自己的不甘悉數咽回腹中,然後再次叩頭,衛嶺擺擺手,令其退下。

賀祿踏出書房門時,隻覺全身上下軟綿綿地沒有一絲氣力,趕緊伸手扶住門柱,一直等候在外的孫河趕緊湊上前來,待看清賀祿的模樣,不禁滿臉疑惑:“怎麼了?”

賀祿沒有回答,隻是幹巴巴地衝他笑了笑,然後拱拱手以示作別,隨即邁步朝院外走去,孫河摸頭不知腦,轉頭朝書房看看,情知恐怕是因為衛嶺的緣故,但他哪裏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