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麼冷的天,若是沒個急事兒誰出去那不是傻嗎。整個莊子的積雪已有一尺多高,而莊戶們也緊閉門窗,老老實實貓在家裏。
雖然屋裏唯一的取暖設備就是連著土炕的大鍋台,燒火做飯之後也能有那麼一股熱乎勁兒,但隻要出了熱炕,周圍那刺骨的冰寒就會將僅存的熱氣同化殆盡。
按說這樣的天氣,莊子裏肯定是毫無人氣。但凡事總會有個例外,而老穆就是那個閑不住的人。
別看外麵風雪連天,寒風刺骨,但對老穆來說,這不過是給自己躁動的“青春”來一點冬季獨有的浪漫。
而最浪漫的事就是背上弓箭、拿起獸夾,獨闖雪山,大有一種飛雪連天射白鹿的英雄豪邁。至於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季節去深山打獵,老穆咧嘴憨笑,給出了他的小算盤:“咱們莊戶春夏秋都忙,也隻有冬天能清閑點兒。至於冬天打獵,為的就是能多攢點錢,這都是俺閨女以後的嫁妝。你想啊,這嫁妝厚實點兒,以後到了婆家還能受欺負。”
這老穆三十多歲才得了個閨女,那寶貝的簡直不像話,雖然家裏窮,但老穆可以說是傾盡所有的疼這個閨女,並特意用兩張白狼皮找鎮上一個私塾先生給他的寶貝閨女起了個好名字——穆秀英,據先生說這名字寓意著他的閨女必是鍾靈毓秀。
許是應了兩張白狼皮換來的名字,也許是遺傳了老穆兩口子的脾性,穆秀英這小妮子打小就善良、懂事,小小年紀已能夠幫著母親將家打理的井井有條。
此外,小妮子的相貌上雖然不是一眼便傾城的絕色,但總歸是長得不差,如果把滿天下的年輕女子排個號,穆秀英怎麼也能排個中上,所以說她是老穆的心頭肉那是一點都不作假。
再說發現小狗子的那天,因為大雪自打入冬後就沒再怎麼停過,積雪已是能漫過膝蓋。老穆照常去山裏打獵,時至傍晚準備回家,要說今天老穆的運氣簡直爆棚,扛在肩上的長槍尖端掛著幾隻雪兔和一頭風陵豺。
雪兔咱就不說了,這頭風陵豺可是極難得之物。
因其皮毛製作出來的坎肩是城裏那些權貴太太們競相追逐的奢華品,所以一張完整無瑕疵的毛皮賣給毛皮商人,拿回個三五兩雪花銀不在話下,這對於老穆這些莊戶們來說,那可是一輩子難見的巨款。
而這個風陵豺雖然攻擊性不強,但速度占盡了一個“風”字,來無影去無蹤,一般想要抓住它,單憑一人簡直癡心妄想。
所以今天也合該老穆發財,這頭風陵豺也許喝了假酒,好巧不巧一頭撞到了樹上。當發現那頭風陵豺的時候,老穆這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寶貝閨女的嫁妝這不就一下子厚實太多了。
眼下再看這漫天大雪、雖凜冽如刀,卻難掩老穆心中的火熱,行走間不由地哼起了平時在村頭看戲時學的幾句戲詞“來年春暖花開日,槐蔭樹下把子交,不怕你天規重重活扯散,天上人間心一條,天上人間心一條……”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白蒙蒙的狂風暴雪中隱隱顯現出了莊子的輪廓,老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等回到家燙上一壺酒,再抽袋煙,縱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老穆正發散著思維,一不留神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幸虧常年打獵造就的敏捷身手,這才有驚無險地站穩了身形。
而雪中被埋住的東西被老穆這一絆,也頓時顯露了出來。老穆不看還好,一看頓時驚的毛發直立,地上那個“絆腳石”赫然是一個被凍僵了的小孩子,看模樣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老穆趕緊扔下長槍,從雪中將小孩刨了出來,冰冷的身軀讓老穆覺得此時抱著的不是人而是一塊兒刺骨的寒冰。仔細看去,小孩已經麵色青白,氣若遊絲,若非胸口微不可見的起伏,幾乎就是一個死人。
正當老穆仔細查看小孩的時候,原本掛在長槍上的風陵豺卻突然一個翻身,掙脫了繩索,一瘸一拐撒了歡兒的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