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灰色帷幔的馬車在晨曦的霧中向竹林緩慢駛去,留下一抹模糊的痕跡。
一位絡腮胡大漢驅趕馬車,口中“得兒,得兒”喚著,還伴著嗬嗬的笑意。
他是城區的一位車把式,名叫胡三,為人豪放,好喝幾口酒。今天半夜時,忽來了一對少年少女,要雇他的馬車。其中那個少年極為俊美,眸子幽深得似湖水一般吸人心魄,隻是他緊抿著刀削般的薄唇,令胡三感到有些發冷。那少女眉目倒也平常,但極為和善,仿佛遇到天下最好的事,眼中也透出笑意。胡三本覺得夜晚雇車,必有些奇怪,但架不住少女哀求。
少女自言陪哥哥上帝都應試,但名落孫山,因爹爹催促,急需回家。胡三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尋思:怪不得那少年如此清冷。胡三想到此,同情地看向少年,隻聽見少女捂住嘴低低地笑起來,胡三似乎看到少年嘴角抽了抽。
最終讓胡三下定決心的是五兩銀子,這可是他半年才能賺下的。出了帝都,胡三一路依著少女指點駕著馬車行去。
出了竹林,便來到一個渡口。胡三勒了馬,搓搓雙手,跳下了馬車,向車中喊道:“姑娘,少爺,到渡口了,下吧!”少女咯咯笑著跳了下來,向車裏叫道:“哥,下來吧。”馬車帷幕被輕輕掀起,少年探出頭走下馬車,姿勢極為高貴出塵。少女喚醒被震住的胡三:“胡大哥,謝謝你。”胡三窘迫地跺了跺腳,道:“不敢當,不敢當。”少女付了胡三銀錢,便讓胡三離去了。
胡三一走,商夜便瞪了我一眼,道:“你到底去哪?”我假裝沒聽見,向遠處行來的小船招手,“老伯,這,劃過來。”
綠悠悠的江水遼闊而深遠,與遠處天邊連成一跡,幾隻湖鳥斜著翅膀終成幾處黑點。白霧籠罩著整個江麵,但被陽光衝散了許多。略顯陳舊的木船在吱呀聲中慢慢地靠近了渡口,撐船的是一位皮膚黝黑皺著臉的老伯,他粗大的指節緊緊地握住竹篙,有力而靈活,泛黃的竹篙顯出圓潤的光澤。
講好價,我與商夜跳上了船。老伯叫道:“坐好咧,老頭子劃了。”竹篙劃開幾道波紋,船漸漸離開了渡口。
上了船與岸邊的景色又不一樣,岸上是遠遠觀望,而坐在船頭則是將自己置身於遼闊的水域,心分外安寧。
人看山水,山水亦醉人。
我向四周掃了一下,果然發現十幾條烏蓬小船遠遠近近地跟著我們,是商夜的暗衛。我忽然起了玩笑之心,指揮老伯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劃去。
老伯極為熟悉這片水域,使木船行得便捷異常,倒也將十幾條小船遠遠甩開。船行到一片更為狹窄的水域中,兩岸山峰變得異常陡峭,暴露在水麵的石壁上布滿了青苔,滑潤無比。
老伯停了下來,指著前方道:“姑娘,前麵是有名的險灘,我們走不走?”
我看了一眼夜:“當然走。”商夜哼了一聲也沒反對。
小船在一片亂石的江麵上左右行駛,老伯凝神劃著,防止觸到亂石。這條水道彎曲折中,極為複雜,我們已看不到烏蓬小船跟著。